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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了耳边转动的车毂轮子和笃笃马蹄声。
小娘子的嗓音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落在头顶,裴卿人还在马背上,神智已经没了,脸因紧张瞬间烧了起来,整个人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阵,才一扬马鞭,远远地走在了队伍最前面,一个晚上,再也没回头去看那辆马车一眼。
—
天际慢慢地翻起鱼肚,日头初升,破开的朝霞染红了大片山头,一行人继续往前,日禺时才到码头。
走水路,需得抛车弃马。
裴卿刚把马匹上的包袱取下,余光便瞥见后方马车上下来了两人。
躲了一个晚上,迟早还是得面对,待人到了跟前,裴卿才转过身,硬着头皮对小娘子打招呼:“嫂子。”
温殊色后半夜实在太困,睡了一觉,睡之前记得是自己抱着包袱偏向的车窗一侧,醒来却躺在了郎君的怀里。
一边脸侧这会子还留有几道被袍子压出来的细细褶痕,一笑起来,显得格外温柔和善,“裴公子。”
看样子似是有意要把昨儿夜里的一席话抛在了脑后。
裴卿求之不得。
一口气还没松下来,突然见她往边上一移,伸手牵住了她身旁的郎君,还不忘对她礼貌一笑,颇有要向他澄清的意思。
裴卿:
昨夜的尴尬再次冒了出来,突然之间无地自容,求救地扫了一眼自己的兄弟。
却见对面的人一只手被小娘子牵住,另一只手负于身后,抬头挺胸,目光淡然含笑,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别提有多神气,丝毫没有要出面替他化解的意思。
这就是多嘴的下场。
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也顾不得再礼让二人,转身先一步跨上船头,一溜烟地钻进船舱。
温殊色倒也并非记仇之人,此举只是想告诉他,手已经牵了,就不劳烦他再去质问温员外。
得益的只有谢劭。
小娘子的手还在抓着他,细嫩的手指绕上来又柔又软,与他前几次主动牵她的感觉不同,愉悦之余,多了一丝春风得意。
甚至对小娘子昨儿后半夜的不满,都退了几分。
马车出城后,他见小娘子抱着包袱睡了过去,为了养精蓄锐,自己也眯了一会儿眼,迷迷糊糊之际,一侧大腿突然被人踢了一脚。
力气还不小。
忍痛睁开眼,便见旁边的小娘子睡得极不安稳,头朝着另一侧,企图把自己放平,双脚正努力扫清着障碍物,大有要把他踹下去的架势。
今夜出来,怕引人注目,周夫人准备的是一辆用于采办的马车,并不宽敞。
她要把自己放平了,就彻底没自己的位子。
断然也不能这般被她再蹬下去,起身咬牙将她的大头调了一个方向,让她的头枕在自己怀里,脚对着马
车壁。
总算消停了下来,可怀里抱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自己却有些睡不着了,睁眼到天亮。
谁知小娘子醒来,不问自己是怎么到他怀里的,也不感激他,一把把他推开,只顾着去捡落在地上的包袱,头也不回地跳下了马车。
忘恩负义,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一路过来,脸上也没什么好神色。
倒也意外,她不仅没追究昨夜那一席话的根源,还能当着自己兄弟的面主动来牵他,给足了他面子。
相较之下,他心头的那丝不满,实在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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