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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非什么话也没有说,低着头走了。
那同僚以为他是早已伤心过了,在身后哀叹一声,袖着手回去了。
下人早已打发走,吴非用身上最后一点银钱付了宅院的租金,收拾好不多的行李,仿佛五年前一般,又孤身一人走过了这条小巷,只是这次,他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冬日虽冷,街上行人仍熙熙攘攘,坊市间叫卖声不绝,冬至节前,长安城依旧是承平日久的好风光。
吴非恍然往东,快走到春明门时,城门口飞马冲进来一人,口中大喊,急报!
急报!
安禄山范阳起兵。
十九、
吴非伸手要去拿过那件已经叠好的大氅,被韩君岳赶忙一把紧紧拉住:
&ldo;你……你真的要烧?&rdo;
衣服已经很旧了,下摆几处磨得只剩一层薄布,带着一股挥散不去的霉味。
自吴非离开长安的那时起,它也再没见过天日,连年的颠沛流离,或许吴非自己也真的忘记了很多,前尘旧事,都像一起埋进了这衣箱的最底层,再不会启封了。
他眼神从韩君岳脸上滑过,并没多看一眼,只是盯着那玄色大氅点了点头,还轻轻地笑了。
韩君岳本已是数九寒天里从头到脚被泼了冷水一般,眼看见吴非这样神情,心里霎时如同刀搅,他紧紧抓着吴非的一只手,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赌气似的重复了几句:&ldo;……别想了,别想他了……&rdo;
&ldo;怎么会想呢,&rdo;吴非叹了叹气,苦笑道:&ldo;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想不起来了。
&rdo;
&ldo;那你刚才还哭了。
&rdo;
韩君岳小声嘀咕着,抬手抚过吴非的眼睫,那眼泪早已干了,眼角被他自己揉得发红,韩君岳一碰上去,还微微有点烫。
吴非这才回过神来注意到他,不好意思地侧过脸去,&ldo;迷糊了一会儿,也不知怎么就梦见了……大概就是因为还留着它,烧了吧,烧了,就没念想了……&rdo;
韩君岳只得慢慢松开抓着吴非的手,转身去拿了那大氅蹲到炉子边上。
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吴非的神情,那人只是静静地坐着看,脸上似乎是有点微微笑着,又似乎什么表情也没有。
韩君岳想,是了,他从来都是这样好,什么也不做,脸上也带着笑的。
他这么好的人,竟被迫两度与人……恩断义绝。
韩君岳伸手把那衣服塞进炉子里,炉火虽旺,可也一时烧不透,屋里开始弥漫起一股焦糊的味道。
韩君岳又回头看了看‐‐吴非果然还是偏过了头去‐‐他突然不顾炉火烫手,使劲把那衣服往里面又塞了两把。
炉子里蹭地一下冒出一道火苗,那衣服已经尽数化成了灰。
焦糊的味道刺鼻,韩君岳站起来将屋门开了半扇,才发现外面的雨雪已经变成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地上浅浅地铺了一层。
风蹿进门来吹得桌上的烛火乱跳,吴非叫他道:&ldo;别在门口吹风了,还嫌不够冷么?快进来,我做了半天的菜,又等了你半天,一筷子都没动呢。
&rdo;
韩君岳裹紧了身上的棉衣,这话仿佛一时又回去到他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没有天宝十四年,没有苍云校尉,没有万花谷。
吴非替他做好了晚饭,一边抱怨还一边喊他多吃。
是了,那些都过去了。
韩君岳想,可是我怎么没早遇见他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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