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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错迎风奔跑起来,他感到身体在腾空,他向上去,像是终于展翅的飞鸟,要去萧过和人间所在的地方。
他在梦里被萧过抱住了,牢固环着他的双臂强壮有力,似乎带着细微的颤抖。
滕错埋头时闻到了萧过身上的阳光味道,他喜欢极了,但他抬起头,发现自己看不清萧过的脸。
因为这不是梦。
破水而出的那一刻刀滑出腹部,忽来的疼痛让滕错皱起了眉。
原本蔓延在身下的深渊变成了他以为是臆想出来的手臂和胸膛,草野的味道冲破冰冷,滕错睁开眼,看到了弯月晨星缀饰的天空。
还有萧过紧绷的坚毅下颚。
瀑布水流凶落不停,攀岩下来的萧过慢了被水冲走的滕错一程。
他一开始还能隐约看见沉浮的人影,到后面就跟不上了。
但他看到了滕错紧拽着尘先生,知道小灼这是还在战斗,跳下瀑布是抱着一起死的心而非逃命。
他在这个时刻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愤怒,滕错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命。
于是萧过狂奔而追,豁出命也无所谓。
他跑过界碑的时候有嘶吼的冲动,进了七河村,十年前的记忆还没完全进来,他就看到了水边的人。
双头利刃捅进了两个人的腹部,萧过看了一眼就明白,这是滕错最后的杀招。
被刀相连的两个人都失去了意识,全身都泡在七河汇聚处的池塘里。
血染红了水,滕错的右手搭在岸边,从掌心流出的血在地上延伸出细线,穿过高密的草丛,萧过蹲下来,摸到了它。
指尖颤抖,触到的牵在他和滕错之间的红线。
萧过把两个人都拉上岸,尘先生已经彻底陷入昏迷,但胸前还在起伏,萧过用腰带把他的双手牢固地捆住了。
他跪在地上,把滕错放在膝头。
更多的血流了出来,血液如红花瓣般散开逶地,淹没于冬日大地上泥泞的黑暗。
七河村已经荒废,荒草已经长过了人的身高,萧过跪坐在这里,身边的植被简直显得遮天翳日。
池塘对面是南炎和南秀娟的坟,他看到了。
萧过把所有能脱的衣服都裹了过去,一只手按着滕错腹部的伤口。
他红着眼低下头,想叫一声“小灼”
,但嘴唇剧烈地抖动开合,发出的声音始终破碎不成调。
滕错经过潭水浸泡的皮肤惨白得像是从冰窖中取出的尸首,雌雄莫辨的容颜更加脆弱,带着驼峰的挺窄鼻梁与毫无血色的双唇显得很无助。
他睁开了妖形的眼,目光从天空中划过安静发光的月亮和群星上滑过去,最终和萧过四目相对。
“小灼小灼。”
萧过的喉间终于发出了声音,他不敢挪动滕错,也笨拙极了,只是一遍一遍地叫滕错的名字。
血腥不敌萧过身上的味道,好闻得让滕错感到很开心。
死前还能见萧过,这是滕错求也不敢求的,偏偏他那么贪心,见着了萧过,他就又不想死了。
不知道从哪儿飘来蒲公英的种子,风几乎要把滕错湿透了的长发吹干。
他撑着仅剩的力气,说:“萧哥。”
“我在,”
萧过用手拨开他脸颊边的发,抹掉那里的血,不住地说,“小灼,我在。”
他觉得自己来晚了,他总是来晚,又在弥补中被动跟随。
他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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