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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摔开他的手,厉声“现在你只要给我一句话,陪还是不陪?别再说什么劝我回宫的废话,你再说一句,我立即与你割袍绝交!”
他微微蹙起眉,眸光转黯,深邃难懂,眉心间的阴郁之气愈发浓烈。
我凄然一笑,点头:“好!
我不难为你!
我真傻,怎么忘了,你也早不是当年树下吹篴、逍遥洒脱的冯公孙了――你现在是阳夏侯!”
我绝望的转身。
蓦地,身后响起一声尖锐的呼哨。
我惊愕的扭头,却见树下冲出一匹脱缰的黑色骏马,飞快的奔向冯异。
他站在原地未动,等到黑马从他身侧奔过时,右掌抓住马鬃,倏地腾身跃上马背。
黑马驮着他马不停蹄的继续往前奔驰,电光石火般瞬间冲到我面前。
人马交错之际,他俯身搂住我的腰,将我抱上马背。
我的泪痕未干,疾风打在脸上,刺得虚肿的眼睛火辣辣的痛。
潸然泪下,由无声的哭泣到最后的放声号啕,我紧紧抓着他的衣袂,犹如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的一块浮木。
出城的时候,北侧的夏门已经合上,守城的将士正准备下门闩,我把脸埋在冯异胸前,也听不清他与门吏说了什么,闭合的夏门重新开启,他带着我合骑飞奔出城。
从邙山山腰俯瞰雒阳城,星火点点,夜景仍是那般迷人。
只是山上夤露浓重,每走一步,身上的衣衫便湿上一重。
“看样子一会儿要下雨。”
他高举火把,笑吟吟的在前面领路“还记得这里么?”
我点点头,三年前,他把我带到这里,对我说了许多语重心长的话,宛若兄长。
我敬重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刘秀手下的一员猛将,曾经救过我的性命。
更主要的是,他是个体贴且又现实到极至的人物,他会在我彷徨的时候,当机立断的喝醒我。
有些事情,我明明清楚答案,却没办法强迫自己接受现实,这个时候冯异便会适时出现,残酷而冷静的把我不愿面对的答案赤裸裸的摆放到我的面前。
对他,既敬重,又隐含痛恨。
因为,他就像是刘秀的另一个分身。
他曾是他的主簿,等同于他的代言人,刘秀说不出口的东西,都会借着冯异之口,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沉默的跟在他后面,凭借昔日的印象,一步步往山顶的那座草庐走去。
三年了,没想到草庐依旧,我有些讶然。
山顶的晚风颇强,吹得衣袂飒飒作响,草庐前的冯异,跳跃的火光打在他的脸上,白皙的肌肤仿佛泛起一层透明之色,他的神情迷离,若有所思的侧首凝望山脚。
衣袂飘飘,态拟神仙,这一刻,冯异竟不像是世间之人,我仿佛又回到了昆阳初见他时的情景,那种惊艳而又不可猥亵的美,令人屏息。
“不必惊讶,我偶尔来此赏月,不然你以为这座破草庐如何能撑过这些岁月?”
他洞察般的回眸一笑,轻轻推开木门。
草庐内的空气十分清新,且摆设如新,器具不染尘埃,显然有人时常来此清扫整理。
向内走两步,果然不出所料的在案上找到几只陶罐,用力捧起,入手沉重,内里盛装的是酒水。
我一声不响的捧着陶罐,仰头牛饮,一口气灌下半罐子,感觉胃里撑得难受异常,眼泪竟然又不争气的滚落。
冯异坐到我的对面,先是不说话,眼看着我将一罐黍酒消灭干净,正要伸手去取第二罐时,他却抢先将它夺了过去。
我呆呆的望着他,胃里似火在烧,可是这酒度数不高,酒劲不够凶猛,无法立时三刻麻痹我的神经。
虽然,我是多么期盼着能够借酒浇愁。
他将酒罐凑近自己的唇,缓缓的,像是电视上播放的慢镜头的分镜动作,一口一口的吞咽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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