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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下在这里已经生活六个多月了,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健康,他对猎人家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老夫人乌仁图雅每天细心地给他熬药,老猎人达哈苏每天陪他说话。
为了给他调养身体,婆媳两个给他文火炖鸡汤、蘑菇汤,这生活即便在日本也不是每天可以享受到的,所以,在这六个多月里他竟然养胖了。
这么长时间和猎户家和睦相处下来,有时候会产生错觉,好像和日本的家里一样感到温馨、自在。
所以,他每时每刻不自觉的心里提醒自己是日本人,自己有重任在身。
“我不属于这里!
这里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日本,在日本有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
他不时地提醒着自己。
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享受生活,日本的妻儿等他回家,天皇期盼他带着希望回国。
所以,有时候他会心烦意乱坐立不安。
他恨不得每天去森林里去寻找那本夺命的笔记本,但是,他知道那根本不可能。
首先他不认识路,指南针一旦丢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虽然在此已经居住了六个多月,东方的朝阳与西方的彩霞已经搞清,但是发生惨案的那个地方在森林的哪个方向?如果没有巴图鲁或者达哈苏领路,他将寸步难行。
再住些日子呢?即便再住些日子,他再以寻找枪支为借口央求巴图鲁领他去几次寻找笔记本。
即便方位找准了,那么他敢独立走进森林吗?他有勇气面对那群为子报仇的饿狼吗?
那一幕惨状就连回忆都像噩梦,何况自己去独立面对?
接下来该怎么办?拿不到笔记本,他回去会面临什么惩罚?如果他不回去,他的妻儿会不会受到牵连?浅野和宫本生死不明,他寄希望在他俩身上。
或者他俩当时藏了起来,狼群散去后,他们悄悄返回去拿走笔记本与指南针?只要笔记本与指南针在他们手里,他们手中的两把手枪有可能保护俩人走出深山。
前提是再也没有遇见这群报仇的狼。
他该何时向猎人家辞行?他陷入深深的困惑之中。
只要他没有自己提出来要离开,全家人也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
他被猎人全家的善良深深感动,每天想帮着做点事情,却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事做。
于是除了教塔斯哈说日语,陪他在小溪边抓鱼,劈柴便成了他的专业。
猎户家的生活状态完全颠覆了他对中国人贫穷、落后、愚昧、懦弱的看法。
猎户家有很大的院子,十个窑洞全都坐北朝南,院子里养着十只非常漂亮的松鸡,据说是媳妇杜鹃在森林里捕捉回来舍不得吃养着玩的。
窑洞前墙上挂着山里采的蘑菇和灵芝,而这些在日本算得上高档补品的灵芝居然就在门前的小树林采的,这些干货窑洞里放不下便一串串挂满了院外,窑洞里的货架上更是放满了各种坚果,当坚果吃不完生了虫子后,他们会把坚果砸开喂那些整天“邦邦邦”
叫唤的鸡。
他们每天的主要生活就是打猎,所以家里养着两条大狗和一只小狗,他更愿意相信两条大狗的其中之一是一条黑狼。
田下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里只住着猎人一家,却有十个窑洞,除了西面的窑洞他没有进去过,其他窑洞里放的东西非常奇怪,第三个窑洞里几十个酒坛子里泡着各种名贵药材,那些虎骨酒更让他的身体奇迹般的快速恢复过来。
他奇怪西面第二个窑洞里那几十口大缸是用来干什么的?那些大缸口径达到一米,这么大的大缸是怎样运进这深山老林的?他没问巴图鲁,他觉得那样不礼貌,于是他和过完年刚刚6岁的塔斯哈在门前的小河玩耍时把疑问提出来,塔斯哈只是摇摇头,他没明白他摇头是什么意思。
他总觉得这是一家非常奇怪的猎户,当他们扛着几十斤重的梅花鹿进城售卖时,他曾经问他们为什么不养一匹马,全家人默不出声,达哈苏回答说养马会招来那些大型野兽,其实他早就发现他们家没有一个人害怕大型野兽,而且那十只松鸡更招贼,卖到城里的那几十张黄鼠狼皮就是这十只松鸡的功劳,他甚至怀疑杜鹃养着这十只松鸡目的就是为了抓黄鼠狼的。
尽管觉得他们很奇怪,但是有一点田下非常放心,他们对他的照顾是真心的,尤其是女主人乌仁图雅,把他当家里人一样问寒问暖,给他做最美味的食物,他喊她乌仁图雅阿妈时,她也笑眯眯的点头答应。
白天不劈柴时,他和达哈苏坐在土炕上聊天,晚上和回到家里的巴图鲁、塔斯哈四个人围坐一起喝酒。
虽然塔斯哈是小孩,但他是小男子汉,每天像模像样坐在一起看大人们聊天喝酒。
乌仁图雅和儿媳妇在另外一个屋里吃饭,从来不上桌子。
他刚来看见小黑狗惊叫一声后,小塔斯哈开始疏远他。
在桌子上总是低着头。
狗似乎是他的亲人,不喜欢他的小狗就不是朋友,为此田下试图克服心中的恐惧慢慢靠近小狗,但是一看到毛茸茸黑乎乎的小狗,马上想到被井下拧断脖子的小狼崽子,接着联想到井下的骷髅和那只死不甘心的眼睛。
所以,尽管后来他和塔斯哈的关系已经恢复,但直到如今他也不敢正眼看一眼那条黑狗,它像极了那匹黑狼,那匹经常出现在梦中的黑色魔鬼,它眼睛里射出骇人的绿光不止一次把田下从梦中惊醒。
田下哪里知道眼前这条看起来像狼的黑狗,其实就是那条差点送他进地狱的幽灵的后代。
它凶狠起来的那股狠劲超越它的父亲,如果不是巴图鲁把他背进家门,他想进这个院子是绝对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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