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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那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卷土重来,催促他迫切需要找到一件确实之事,来证明宣明珠对他的感情。
梅鹤庭忽的想到一个地方,蓦然趋身出门。
到了东厢的园庭外头,却又驻足情怯。
花园的宝瓶门上挂着一匾,虚白镂石镌刻三字:梅鹤庭。
宣明珠为她的夫君梅鹤庭,建了一座“梅鹤庭”
。
庭中精心饲养着丹喙雪翎鹤,又遍植十数种梅花的珍惜品种,有上苑移种过来的宫粉玉蝶、金钱绿萼,也有自漠北千里运回的无名野梅,花期韧强可开三季。
他当年是不喜的。
因他觉得这种一掷千金的派头,与昏庸帝王为了妖姬美妾筑楼台、点烽火别无二致。
脂粉小意罢了,除了耗费人力财力,毫无用处。
所以这些年拢指算,他一共也没来过几回。
本以为宣明珠心怠后便会荒废了这里,不曾想,一草一木都照料得很好。
与此相比,言淮从南疆带回的数枝桃花,算得了什么呢?
宣明珠曾对他用心费神百倍千倍。
——是他没有珍惜。
梅鹤庭左胸口一抽一抽地疼。
或许,原是喜欢的,只是潜意识里的男子颜面,不愿让一个女子如此宠爱自己。
夜梅园里男人压抑的呼吸,如冰层下汩动的洪流。
那年女子满怀欣喜的带他来到此处,从雀跃,到怔忪,又至黯淡的眼神,破冰般浮出水面。
当时他看在眼里,心里也有过几分歉意,然那一点疚终究被气恼淹没,终没有出言缓和。
他在千百枯枝前驻足凝默,仿佛就见了,一颗满怀期待的心,是如何日渐枯萎。
男人陡然转身向外走。
“咿呀!”
什么东西撞在小腿上,摔了一个屁股墩儿。
“宝鸦?”
梅鹤庭心头一紧,借着微光连忙拉起她,声音是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嘶哑,“可摔到哪了?”
“么事么事,不疼哩。”
宝鸦蹦蹦跳跳爬起来,一把抱住阿爹,兴奋地仰起小脸:
“阿娘让迎宵姐姐告诉我,她要在皇宫里玩耍几天,哼,都不带宝鸦的,幸好有阿爹陪我捉迷藏。”
梅鹤庭忍住心头酸涩,蹲身将她拥在怀内,“我这就去带你娘亲回家。”
宝鸦却摇头,“不用啦。
宝鸦乖,宝鸦懂,阿爹和阿娘都有自己的事情和心情,不可以总陪着宝鸦玩,也想有自己玩儿的时间嘛。”
耳听童言稚语,梅鹤庭喉咙愈发紧涩,“我家宝鸦最乖。”
宝鸦得了夸奖,摇头晃脑很得意,忽然想起什么,从随身的百宝荷包里小心翼翼取出几张折叠的剪纸。
朦朦月色之下,女童的目光里藏着数不尽的星星,“爹爹帮我送给娘亲好不好,告诉娘亲,宝鸦这几日可乖,就是,有丢丢想念娘亲了。”
剪纸是桃花。
梅鹤庭薄长的眼睑终于忍不住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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