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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有真真切切逝去了的光阴,一滴滴滴到天明的更漏,寂然地提醒着他,她的确曾经来过。
她离开之后,程俭滞留在芙蓉城,将养了小半个月。
听人讲完那些有关案件的后续,他差不多可以下地行走了,便重新搬回了长留村。
热闹固然有热闹的好处,此番一回来,他还是自觉性本爱丘山。
尽兴时可以长啸当歌,惊起一行凫水的鸥鹭。
冷清时可以独坐竹里,潮湿泥土的腥气扑鼻而来,山中是这样的静,静得能听见春蚕啃噬桑叶之声。
程俭在屋檐下移植了一株芙蓉。
今年的花已经开谢了,枝头仅剩几片零丁绿叶。
明年的看花人,或许不再是他,但云卷云舒、人来人往,总能为这清净的小院中,多添一抹明艳。
邢母赠送的郁金酒,还剩下许多,几乎都便宜了张羡钓。
程俭以前是不太能喝的,实在尝不出它的妙处来。
这一回,兴许要归功于邢母的手艺好,他陪老头子共饮,在不知不觉中,饮下了好几杯。
老头子甚是欣慰地猛拍他肩膀,醉醺醺地说:“你这小子,跑去外头办了件惊世的大案子,看着倒是比以前成熟了。”
程俭想实事求是地说,一切主要还是元漱秋的功劳。
话到了嘴边,那个清雅而陌生的名字,低回了数次,终是不能唤出口来。
她还叫素商…该多好。
张羡钓凑近他耳边,大着舌头说:“被长公主看中了?你这小子,哪来的这么大福气,啊?”
他懒得跟醉鬼计较:“还不是拜您老人家所赐。”
“那位公主,可是个不好相与的…老夫、老夫给她算过一卦,是个典型的红颜薄命相,六亲没缘法、天生冷肝胆,你可别去跟她沾边,小、小心被她魇住…”
程俭有些无奈。
这老头真是喝糊涂了,一会儿说他有福气,一会儿又让他躲远点,到底要他进还是退?更何况,也许他早就被魇住了…不然为何会做那个弥漫着桂花香的梦。
想到这里,他随口问道:“以前公主住的地方,是不是有很多桂花?”
张羡钓吃惊地瞪着他,只清醒了一瞬,立刻又醉倒了:“俭儿也学会算卦了?不错、不错,步虚宫中,确实是种着很多桂花的。
据说足足有一千棵…”
程俭喃喃自语:“那么多桂花,想必她是很喜欢了。”
这一句正好落在张羡钓的耳里。
他来了精神,强撑起歪斜的身子,讳莫如深地摇了摇头:“以老夫之见,恐怕不见得。”
程俭还想要再问,张羡钓偏不让,向后一瘫,躺倒在了竹簟上,顿时鼾声如雷响。
他轻叹口气,给自己酌了一杯酒,对着那遥远的广寒宫祝了祝,仰头一饮而尽。
他放下浅口杯,摸出怀中那块迭放好的丝帕。
其实,绣完蕊心不过用得上一两个时辰的功夫,只是他一直拖着、拖着,迟迟没有完成。
仔细想来,这竟是他们之间唯一的关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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