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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典礼全部结束后,宴会厅里庄严肃穆的氛围略淡,轻松愉快的晚宴正式开始。
李惟刚拿了奖,这会儿来找他攀谈的人络绎不绝,张蔓看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自顾自吃起晚餐。
颁奖典礼和晚宴都在斯德哥尔摩的市政厅里举办,餐桌就是用得市政厅里原本的长排连座,铺着雪白的桌布,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餐具,精致的镀金餐具上,全都刻了诺贝尔的字样。
每年晚宴的菜品都不一样,这年是隆重又精致的法餐,算是合胃口。
张蔓吃了一个白葡萄酒青口,拿起酒杯,笑着和旁边白发苍苍的法国老太太碰了碰杯子。
老太太英文讲得不算太好,带着很浓重的法国口音,吐字有点浊:“桌上有湿巾。”
说完,还善意地笑着,指了指她的脸。
张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摸了摸脸,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李惟在台上演讲的时候,她哭得天昏地暗,这会儿估计还是满脸的泪水,混着脸上的妆,肯定很吓人。
她笑着道谢,拿起湿巾擦了擦脸。
虽说在热情奔放的西方国家待了那么多年,但她骨子里还是个拘谨含蓄的华人,遇到这种情况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羞赧。
老太太似乎是看出了她有些不好意思,主动和她开玩笑:“不用觉得害羞,我丈夫拿奖的那年,我也没比你好到哪儿去。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他加入了诺奖基金会,我每年这个时候有空也会过来。”
张蔓笑着回了她几句,也知道,老太太这是在安慰她。
刚刚那一刻实在是有点尴尬,他在台上发着光,她就在底下捂着嘴大哭,大概全世界在看颁奖典礼直播的观众都能看到她的狼狈模样。
其实今天获诺奖的人不少,和她一样在台下看颁奖典礼的家属也有很多,在这种肃穆氛围下,难免心怀感慨,大多数都落了泪。
但这种场合,就算是落泪也是矜持合情理的,像她这么狼狈窘迫的确实没几个。
喝了点酒,困意一下就上头了,其实张蔓酒量不算差,但昨晚上熬到半夜才睡,这会儿确实困得不行了。
她勉强又吃了点东西,又去洗手间洗了脸让自己保持清醒,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李惟已经入座了。
张蔓站在入口,往那边看,看他和邻座的一位科学家攀谈。
男人穿着妥帖笔挺的黑色西服,线条流畅的侧脸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精致又硬朗,五官比例甚至比他旁边那个深目高鼻的丹麦科学家还要好看很多。
他的长相和十几年前真的没有太多变化,无非是个子高了些,脸上更有棱角了些。
某一个瞬间,让她觉得他似乎还是十几年前,那个在路口转身看她,牵着她手的少年。
他们真的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啊。
世间的感情,都是会随着时间沉淀的,但对他,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次看他,心脏都会怦怦直跳。
张蔓按了按胸口乱撞的小鹿,回到座位上,脑袋靠在男人的肩膀上蹭了蹭。
“蔓蔓,怎么了,困了吗?我们可以先回去的。”
她又拿脑袋蹭蹭他肩膀:“老公,我没事,我靠着你眯一会儿,你先吃点东西,今天从早上忙到现在,你也没吃多少。”
她说着,打了个呵欠。
男人笑着摇摇头,顺势搂了搂她的腰。
“所以说昨天晚上为什么那么晚都不睡。”
昨天是颁奖典礼前一天,基金委这边、还有学校科研组都有很多事情和程序要商量,一般他工作的时候她都不会参与,但昨天实在太奇怪。
从早上睁眼她就开始盯着他,步步紧跟,寸步不离,还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规矩——不能离开她的视线超过三分钟,去洗手间不能锁门,洗澡不能用浴缸,不能碰任何尖锐的东西。
他这次竟然完全猜不透她的想法,又犟不过她,只能照着做。
到了晚上更是莫名其妙,好不容易时差调过来了,到睡觉的时间了,她就是不睡,死活要坐在床头看着他,后来过了十二点,整个人像是突然松了根弦,那种轻松和愉悦明晃晃写在脸上。
她喝了好几杯酒,兴奋地在酒店套间里又唱又跳,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哭的时候崩溃地骂他,骂什么倒听不清楚;笑得时候就非要搂着他亲他,一边亲,一边又稀里糊涂地感谢他,也不知道在感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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