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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桐倚微一颔首,又和张屏交换了一个眼色,三人一同起身。
“今日先打扰到此刻。”
三人连同彭院判下了楼,正往大门去,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人,扑通跪倒:“罪民贺庆佑来迟,叩请大人们留步。”
酒楼内院,二楼静室。
柳桐倚、云毓、张屏再度落座,柳桐倚又和气地向下首道:“当下只是询问一些疑惑,贺老板请起身说话吧。”
贺庆佑匍匐在地:“多谢大人,罪民不配,请让罪民跪着禀报,罪民心里踏实。”
柳桐倚轻叹:“也罢,只是我有诸多疑问,需一一询之。”
贺庆佑顿首:“罪民逾越,求大人在询问之前,先容罪民自陈旧事。
罪民知己之过,但从未谋害他人性命,当年蔡府的火灾,前些时日的散材之死,都与罪民及罪民的家人无关,求大人明鉴!”
张屏肃然望着他:“散材究竟是什么人?因何威胁贺老板与通达客栈的卓老板数年?贺老板和卓老板又怎会心甘情愿被他勒索?”
贺庆佑脊背一颤,微微抬身:“此事说来话长,请容罪民细禀。
事情由头,的确在十四五年前。
那时罪民一穷二白,到处找活计糊口。
卓西德与罪民,曾一道做过零工,算是能穿一条裤子的弟兄。
正好我俩都没钱,就各自凑了些,一同去丰乐与顺安交界处的官道上摆茶水摊。”
话到这里,又顿了顿。
“罪民胆大包天,那时就想着逃税了……我俩弄了个推车,今儿在丰乐境内摆一摆,明儿在顺安境内的路边摆一摆,想着两边都管不着,钻空子……”
柳桐倚道:“不必说太多税的事。”
贺庆佑点头:“是,是。
罪民知道什么要紧。
总之,那时候来往县里也麻烦,我们就在顺安那边的乡里又找了个活,晚上给人家看菜地,顺便能住下,白天就出来摆摊。
看地的棚子能有多好,有一回下大雷雨,棚塌了,我俩淋了一宿,都病了。
县里看大夫吃药都贵,我俩听说附近乡里有个姓黄的郎中,医术挺好,又便宜,就去找他诊治。”
柳桐倚与张屏精神俱是一振。
张屏问:“这位黄郎中可是有个失心疯的女儿?”
贺庆佑再点头如捣蒜:“对,就是前些时日,大逆不道,被张大人英明不凡地拿下的那个疯妇!
罪民与卓西德其后种种,竟也算是因这妇人生起。
我俩当时白天仍去摆摊,吹风起烧,黄郎中真是好人,就留我们在他家治病。
那一晚,恰是罪民与卓西德退了烧,差不多好了,正打算第二天就告辞。
当时又有人来找黄郎中看病,黄郎中忙着,忽然发现他闺女不见了。
我二人帮着找寻,这女子原本一直被黄郎中关在内院厢房,罪民也不知她出过什么事。
黄郎中着急找人,几个同村的婆子来帮忙,半吐半露告诉我俩,他闺女看上了附近一个大官蔡大人家的公子,这一跑八成就是往蔡家去……”
黄郎中有了些年岁,腿脚不快,又怕闺女乱闯蔡府被打,就央告他人先去帮他截住女儿。
“我俩与三个村里的婆子一道跑了几里路,却见前面天空泛着红光。
我们就猜,别是哪里着火了吧。
这时见一个人影在前头手舞足蹈地又哭又嚷,正是黄郎中的闺女。
婆子们上前将她拦住,只听她哭叫,救蔡郎,蔡郎在火里,救蔡郎……我们朝前看,确实是失火的形容,半边天都红了,估摸着火势挺厉害。
于是罪民和卓西德就跟婆子们说,让她们先带着黄郎中的闺女回村,我俩往前去瞅个究竟,顺便看看是否需要帮忙救火或报官。”
婆子们依言拖着黄稚娘折返,贺庆佑与卓西德继续向前赶,便看见冲天烈焰焚烧着大宅。
“这真是我二人这辈子见过的最诡异的一场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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