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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燃的住处沈忆寒来过多次,已经十分熟悉。
修行之人多住洞府,只因洞府往往比寻常居所更能汇聚灵气,登阳峰上的洞府很大,然而只有云燃一人独住,难免显得十分空旷。
沈忆寒从前来这里,嫌这洞府没有人气,搬家似的从他们琴鸥岛上搬来了不少:
什么楠木多宝阁、双面水绣屏风、专门请擅于炼器的修士打造的紫金剑架,可以保养灵剑……甚至还有驯养灵兽的金丝笼……总之有用的没用的、有灵气的没灵气的,混作一气,宝物凡物,什么都有。
其中不少是沈宗主心爱之物,他自觉是割肉般的忍痛割爱,后来才发觉,这些东西,好友似乎的确不很用得上。
多宝阁——好友压根不像他一般喜欢四处搜集小玩意,屏风——这洞府里只他一个人住着,既做不了隔断,光秃秃摆在那里也不甚好看,剑架——云真人只有蘅芜这么一把剑,还几十年也拔不出鞘一次,金丝笼——这就更抽象了,难以想象什么妖兽跟剑下无数妖魂的云真人同处一府,还能吃得下睡得着,那也的确是心挺大的猛妖了,不像是能养在金丝笼里的样子……
沈宗主忍痛割爱的宝贝在登阳峰上成了一堆破烂,偏偏云燃还不许他将这堆破烂收回。
“给了我就是我的。”
云真人如是道。
沈忆寒:“……”
于是沈宗主昔日的爱物们,便只得在这洞府中明珠蒙尘,叫他每每看了,心中都十分惋惜。
他好友这么个乾坤袋里翻来覆去,只有两套换洗衣物、几瓶疗伤丹药的人……
沈忆寒实在很难想象,云燃能有什么东西需要如此郑重其事的给自己。
难道又是什么天材地宝?
沈忆寒进了洞府,什么也没看见。
别说新奇物件了,这里甚至一如几十年前,连摆设也没变。
“你到底要给我什么……”
“坐下。”
沈忆寒低头一看,才发现云燃竟不知何时准备好了两个蒲团,就在洞府中央,眼下他们二人脚边。
云燃自己先盘坐了下去。
沈忆寒摸不着头脑,但也只得跟着他坐了下去。
随即,他便见云燃掐诀闭目不知念了句什么,一点殷红欲滴的赤色光芒,竟从云燃眉心处那点丹砂中渐渐浮出,接着便朝着沈忆寒飞了过来。
沈忆寒瞳孔紧缩,感觉到什么东西忽然从眉心进入了自己的识海——
那是一枚小小的种子。
不过短短眨眼功夫,沈忆寒仿佛已经历了千种心境变化:
初入道的懵懂、第一次手握蘅芜的忐忑、领悟剑意的喜悦……大仇得报的畅快、以弱胜强的睥睨、面对绝境的孤勇、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豁然……
沈忆寒的身体几乎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栗了起来,他承受的并不是记忆,而是比记忆还要更浩瀚、比记忆还要更复杂百倍的东西,他的识海从未接受过这样庞大的信息——
这是一种冲击,更是一种折磨。
沈忆寒喉咙里发出痛哼,他控制不住的想掐诀,把那颗小小的“种子”
弄出自己的识海。
云燃却紧紧攥住了他的手。
“不行。”
他望着沈忆寒,“你要好好的看。”
沈忆寒在剧烈的痛苦中,撞进一双乌沉的眼睛里,终于明白了过来:
那竟是云燃的剑道种子——
一颗沉淀千年的冷寂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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