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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脖颈上的这条勒痕,并非环环相扣,而是完整的一条,更像是绳索勒成。
若我所料不差,这条勒痕,是凶手用绳索勒死何司业所致。
凶手想假造自杀,为避免出现两条勒痕,所以在将何司业的尸体挂上铁链时,有意将铁链压在前一条勒痕上,使勒痕看起来只有一条。”
韩侂胄向何太骥的脖颈仔细看去,果然能勉强辨别出是两条勒痕叠加在了一起。
他奇道:“如你所说,凶手既是用绳索将人勒死,为何却要用铁链悬尸?倘若也用绳索悬尸,不就没有这一破绽了吗?”
“太师明见,这也正是令我觉得匪夷所思之处。
凶手既想到重叠勒痕,可见谨慎心细,不应该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才是。
为何用绳索杀人,却改用铁链悬尸,这一点,正需仔细查明。”
宋慈抬手指向岳祠里悬挂铁链的房梁,“岳祠时常打扫,我今早问过斋仆,他们打扫时只清扫地面,擦拭神台,至于高处的房梁,从没有人上去擦拭过,想必已是积灰多年。
这铁链悬挂得这么高,何司业若是自尽,必然要借助踏脚之物,才能够得着铁链,岳祠里别无他物,可供踏脚的只有烧毁的神台。
可神台不在铁链的正下方,若踩着神台上吊,就必须伸手把铁链拉过来,套在脖子上,再跳离神台,这样一来,铁链势必挂着何司业的身体来回摆荡,那房梁上就一定会留下铁链剐蹭的痕迹,多年的积灰必然滚乱。
烦请太师遣人取来梯子,上梁查看,倘若铁链悬挂处灰尘滚乱,有剐蹭痕迹,说明何司业有可能是自尽而死;倘若灰尘完整,没什么剐蹭痕迹,说明铁链没怎么移动过,那么此案便是死后悬尸。”
韩侂胄当即道:“夏震。”
那壮如牛虎的甲士立刻命甲士找来木梯,亲自爬上房梁看了,道:“回禀太师,梁上积灰完整,没有剐蹭的痕迹。”
至此,昨晚发生在岳祠的这桩案子,可以证明不是自尽,而是他杀,是凶手先杀死了何太骥,再悬尸于此。
韩侂胄看着宋慈道:“一切如你所说,那凶手是谁?”
宋慈摇了摇头,道:“除了刚才提到的用绳索杀人却改用铁链悬尸,此案还有不少疑点。
案发之时,岳祠的门被锁住,窗户也都从里面扣上,看起来凶手是想营造无人进出的假象,以此将何司业之死伪造成自尽。
可若真是如此,凶手就该想办法将岳祠的门从里面闩上,而不是从外面上锁,试想自尽之人身在门内,又怎么可能从外面锁门呢?与其这样,还不如不锁门,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是凶手不小心,还是有意为之?夜间火起时,凶手已不在现场,那岳祠里的这场火,又是如何点燃的?若是假造上吊自尽,凶手为何又要纵火,岂非多此一举?还有,何司业的后背沾有不少笋壳上的毛刺,很可能他生前曾去过某片竹楚,这片竹楚也许才是他最初遇害的地方。
只有弄清楚了这些疑点,才有可能查出凶手是谁。”
顿了一下,又道:“虽然凶手是谁尚不清楚,但凶手知道往死者口鼻内塞入烟灰,知道叠压勒痕,可见是个懂刑狱的人,又知晓闽北一带的暖坑风俗,要么凶手与何司业相熟,是从何司业那里得知了这一风俗,要么凶手自己便是闽北人。
有此两点,可极大缩小凶手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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