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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大士晚上又害了梦魇。
或者不是梦魇,只是梦中她沦为祭品,正硬挺挺感受着切身之痛。
像自己的叔父越王,活生生受了那血鹰刑罚。
她痛着醒来,分不清身上留着的剥骨抽筋留下的血,还是那死里逃生的汗。
她搂着自己颤颤发抖的身躯惊声尖叫,“阿傩!
阿傩!”
忽而想起,阿傩照顾自己叁日,此时也许早已歇息,也不好再吵她。
殷大士再睡不着,扶着床梁下床,踏着屋外月影憧憧,苏芜刚结束一场屠杀,阴气过重,起了浓雾,她被冻得浑身结冰一般,双手搂紧颤抖的身躯,回不去,又前进不得,裙摆划过海棠花,染上如血染般又晦暗又鲜艳的花汁。
子午之交,鬼门大开,阴兵借道,一群冲锋陷阵厮杀声响起,打头阵的鬼将军一双血红的眼睛怒睁,沾着血迹与尘土的盔甲伶仃作响,身后是震耳欲聋马蹄声,骷髅白骨兵以不可阻挡之势像海潮般袭来。
殷大士蒙住双耳紧闭双眼紧贴墙根,感受着冷冽的冷兵器擦着她的肌肤滑过,待排山倒海的之声过去,雁过无痕,却遍地狼藉。
她叹一口气,自从火烧莲宫之夜过后,她神性血脉被全然激发,能辟邪可解惑祸,可也给自己增添无穷尽的灾祸。
叁年来她被梦魇所扰,寝食难安,大白日里见鬼,谁能不怕。
抬头一看,遥遥看清吴王越王以及自己的族人,背上枷锁正被鬼差所驱逐,隔着阴阳,他们自然也见着殷大士了。
眼神如淬了毒的利剑,朝着自己扫射,恨不得以殷大士一人代替所有族人受苦。
她背过身,再不看他们。
终究是自己了结了自己的族人,她只想如常人一般活下去,走上这条路,便再不能回头,若他们真这样恨自己便恨吧,西方净土,大雷音寺,她总会替所有族人燃一柱香,消除残存这叁界的恨意。
她闭上眼睛往前跑,丝丝鬼魂如同缠绕着的水草缠着她,一路上跌跌撞撞进一间宽敞的大屋。
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屋内雾霰云散,周围一片出奇的干净,清朗,安静的让她安心,好像真来到百鬼莫敢侵扰的大雷音寺。
朗朗月光下,她看清屋内只有简单的陈设,白瓷青玉,红木短几,屋内不设香炉,却有着清新如海洋般冷冽气息,不知是哪位人家,能打扫的这样一尘不染。
她此时脱水累虚,也顾不得叨扰一句,终于可以得一安隅休息片刻,一念间便栽倒在大床间。
萧行逸半夜间感受到一丝凉意,刚好中和了他体内的灼热。
半梦半醒间睁开眼,眼前是个女子,是他唯一钟爱的女子。
并未觉得惊奇,他并非正人君子,这样的梦境,他肖想过万次。
萧行逸只当是平常,不自觉地朝她挪去,今日的梦境还有气味,他味道她身上的熏香。
不是她以为的女孩子身上的脂粉香,干干净净的,像阳光下的雪山。
他又笑自己果然天马行空,雪哪里会有味道,他睁开双眼仔细凝望着她,也许真病得不轻,他在梦中少有能如此细看她的眉眼。
她病着,眼下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渗着薄汗,那双如干枯的玫瑰花瓣一样丹唇微翘,他只觉得睡梦中的她怎如此乖顺,忍不住要为她拂去额前汗。
怎么这样凉?
萧行逸下意思搭上她的肩膀,惊觉身上薄纱罩衣半湿半干,像刚从水里捞出一般。
“这样下去会生病。”
他心里念叨,看她睡得香,又不舍吵他,只恨自己连梦里都为她操心。
小心翼翼地拨开云朵色罩衣,密织蝉纱也没她的肌肤柔软,如剥了壳的鸡蛋般莹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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