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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子啊,考试费22块钱,你要是再不交上来的话,可就没办法参加中考了。
学了这么多年,最后连初中毕业都不行的话,你不觉得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吗?”
教室里,一脸无奈的班主任皱着眉头,深深叹了口气。
一向吵闹的班级里此刻安静的像是乱葬岗,一点点生的气息都感受不到。
小小高木子像个努力将自己缩进壳子里的蜗牛,紧紧蜷缩着脑袋,将脖子佝偻的低低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滴在课桌上。
脏兮兮的塑胶鞋破了一个破洞,大脚指头无意识的动来动去,就如她此刻无助不安的心。
“爷,爷爷说他没钱,他,没办法。
老师,能,能不能……”
蚊子一般的讷讷的声音,话没说完,就被老师不耐烦的打断。
班里就她还没交了。
班里其他家里困难的孩子也都父母想了办法好歹凑了上来。
现下,就只剩了高木子一个了。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如果今天再不报名,你以后想报名也赶不上了!
哎~~,你爷爷奶奶没钱,你那些叔叔婶婶呢?不能让他们先借给你吗?就22块钱他们也不能帮帮忙吗?”
眼见小丫头课桌上的水渍不断扩大,老师皱着眉头再度深深呼出一口气,张了张嘴,酝酿了半天才又压着嗓音道:
“老师并不想要逼你。
如果,你是那种学习成绩不好的孩子,老师也就不管了。
可是你,你要是不上学,不参加中考,高考,不去上大学,你知道你这一辈子会怎么过吗?你不想跳出现在这个泥坑去到更大更好的地方生活吗?你也是大孩子了,老师说的话,你肯定能明白什么意思的是不是?”
小脑袋用力的点了点头,始终没有停下的眼泪啪嗒啪嗒的继续掉落个不停,于心不忍的老师拍了拍小小高木子的肩膀,看了眼班里其他面面相觑的同学,无奈道:
“今天这课你也先不要上了,回去跟家里要钱吧。
就说老师说的,这个钱,今天务必要交上去。
家里大人怎么也有法子解决,就算是临时没钱要老师帮忙补窟窿,也得家长亲自过来说一声啊,就让一个孩子自己想办法,这算个怎么回事啊?别哭了,快回去跟家里人要,啊!
要到了就赶紧回来,知道了吗?乖,快去吧。”
望着蓝墙黒瓦的教室里,正低着头哭得浑身颤抖的瘦弱身躯,高木子死死捏紧拳头,只觉得胸膛里的心酸委屈反胃一般的涌了上来,梗着喉头,想要吐,却又如何都吐不出来。
只不断的泛着酸水,腐蚀着全身的血肉。
她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她会一路哭着从学校走回家,坐家距离爷爷家不远处的一个大石墩上哭得撕心裂肺,不可开交。
一是因为无助,二是因为无颜。
同样都是同学,可别的孩子可以轻而易举的拿出来,她却吃吃到了最后一刻都交不出。
她甚至,不知道还有谁能够帮助自己?叔叔婶婶都问过了,要么就是说自己实在没钱,要么就是说:’不考就不考呗,那也是没办法。
你爸妈又没把钱放我这里保管,我哪有闲钱钱借给你?’之类的无关痛痒的话。
好在,最后的最后,问题还是解决了。
在高木子蹲在门口哭了大约半个钟头后,爷爷到底还是抵不住,想办法凑来了二十块钱。
剩下的两块钱,是班主任老师替她补上的。
看着屋子里那个在讲台上兢兢业业讲着课的老师,高木子想了想,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最后究竟有没有将那两块钱还给老师?她有些生气,气自己的忘恩负义,气自己居然连人生中的贵人给予的恩惠都能忘了。
她一心厌恶着这个世界,一心躲避着这个世界,她一直觉得自己和这个肮脏的泛着恶臭的世界是不同的。
可是到头来,她恍然发现,自己正是组成这个恶臭世界的一部分。
她很愤怒,愤怒自己的存在,愤怒自己的肮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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