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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愈和月扶疏的名讳各自出现在一块乌木上，金色的漆光被烛火映得灿然生辉，仿佛两抹无声的笑靥，在雪夜里温柔绽放。

沈盈缺的心像是被什么攥住，用力一拧，热泪登时溢满眼眶。

哽咽地唤了声：“阿父……阿母……”

她屈膝跪在蒲团上，朝着他们深深一拜，额头直贴冰冷的地心，肩头颤抖。

没一会儿，灰黑色砖地便泅上两团深色。

郭子铭长长叹了口气，劝她道：“你也莫要太难过，比起那些找不回来的，他们至少还有个安眠之地。”

沈盈缺哽咽点头，忍下泪，俯身再拜两次，接过郭子铭递来的酒壶酒盅，斟了两盅，浇在面前的砖地上，这才从蒲团上站起来，朝郭子铭屈膝行礼。

“这些年多谢郭伯伯帮忙照顾，阿珩感激不尽，以后郭家人便是我的家人，无论遇上什么难事，只要阿珩能做到，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郭子铭摆摆手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做这些也不是希图你报答，只要你和蹊儿能好好活下去，我和你阿父阿母就都高兴了。”

说完，自己重新倒了两盅酒，端正地摆在牌位前，将之前的两盅旧酒替换下来，转身指着大门道：“今日就先这样，走吧，夜里冷，这里又都是木头，不好生火，待久了怕是要得风寒。

等明日太阳出来，暖和些，你再过来陪他们说话。”

沈盈缺却仿佛没有听到，犹自垂首立在供桌前，一动不动地盯着牌位上的描金楷书瞧。

姣好的面容，叫窗外倾泻进来的月光，勾勒出一抹起伏有致的侧影，脆弱而美好，宛如春水里静静盛开的透明花盏。

郭子铭以为她还在为父母的事情难过，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抓了抓后脑勺，想再劝点什么。

却听她悠悠开口：“当着阿父阿母的面，阿珩能否问郭伯伯一个问题？”

郭子铭微愣，不假思索地回答：“郡主有事，但说无妨。

沈将军和月扶人于我有救命之恩，哪怕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我也愿意为郡主上刀山，下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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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盈缺笑了笑，闭上眼，轻轻摇了摇脑袋，“不至于那么严重，就是突然想起一些旧事，弄不明白，想请郭伯伯指点一二。”

她转过身，仰头径直望向郭子铭，清润的双眼和声音一样坚定，“六年前那场落凤城浩劫，可是因为父亲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会引来的杀身之祸？”

“譬如，大乾的朝堂中出了什么叛徒，在和羯人狼狈为奸？”

郭子铭瞬间瞪圆眼睛，呼吸都凝滞不畅。

第74章敌人的身影（二）

“你从t?哪里听来这些的？”

郭子铭脸上少有地镀上一层严肃之色，叫屋内昏暗的光线一衬，活像庙里供奉的金刚，俨然是把治军时候的威严全搬了出来。

可眼神却躲躲闪闪，不敢和她对视。

沈盈缺眉眼敛得更深，上前一步质问：“那便确有其事咯？否则郭伯伯为何只问我从何处听来，却不反驳这些话都是诬陷？”

郭子铭眉毛狠狠一抖，张嘴就要反驳，可他一向不善言辞，得理的时候都未必能说赢对方，更何况不占理的时候？

天人交战半天，他也只背过身去，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这些都是大人们的事，你不必操心。

你父亲母亲都是为国牺牲的，朝廷不会坐视不理，总会给你一个公道。”

“若朝中真有决断，为何拖了这么多年，都没一个说法？”

沈盈缺厉声喝道，娇小的身躯隐在昏光和烛影的交界中，有种不容辩驳的坚毅。

“郭伯伯也在朝堂中，应当比我清楚，如今的朝堂乱成什么样。

倘若没有人肯主动站出来，为阿父阿母主持公道，莫说六年前的旧事，就是六天前刚刚发生的冤假错案，都没人愿意帮忙平反，郭伯伯让我拿什么耐心再继续等下去？”

“阿珩在建康城里苦心经营，不是为了连给阿父阿母报仇雪恨，都做不到！”

郭子铭被她说得满头大汗，连连后退，“可、可也不能让你一个小女娃，去趟这浑水啊。

那人连羯人的主将部队都能招来，要对付你一个小女娃，还不是挥挥手的事。”

沈盈缺挑眉，“所以郭伯伯的确知道，那个人是谁，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