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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声,“京里的汉儒学子联起手来要给一桩十几年前的冤案平反,馆阁里几个先生也都是这个意思,爷一心想出力,不过老爷横竖不同意爷插手这事儿。”
寒玉轻撇了撇嘴角,淡淡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还说这些人敦厚,我看一个个都是人精,自己不愿做恶人倒让爷来替他们挨骂。
怎么一个个就光知道缠着爷?他在朝里又说不上话,当面去求老爷不是更干脆。”
说着轻哼一声,拿起手边的小衣裳缝了起来,“不过也是两厢情愿的事儿,怪不得人家盯准了上。”
我把榻头的灯烛往里侧挪了挪,“那个被流放宁古塔的汉人肯定名声很好,要不然不会连朱师父都出面说话。
还有那个马云翎,原本清高得要命看谁都不入眼,现在为了这事儿不也收敛起来了?”
寒玉道:“这都是爷跟你说的?”
我摇了摇头,“断断续续听来的。”
寒玉静默了会儿,停下针线直直地看向我,“额娘让我劝劝爷,让他别管汉人的闲事,也别为了这事儿跟老爷拧起来反倒闹得父子不和,你说我该不该开这个口啊?”
我想了想,“您现在怀了身子,爷没有不应的事儿,兴许能管用……不过,爷的性子您最清楚,倘若真认定了要去做,这个时候把他拉回来,爷就算肯听心里也高兴不起来。”
寒玉轻扯了扯嘴角,“到底是在爷身边喝了几年墨水儿,分析起来头头是道的。”
我摇了摇头,“我随口胡说的,颜主子别当真。”
寒玉冷不丁地道:“你整天端茶送水的,爷都和你说些什么?”
我一嗔,心想自己又说什么惹寒玉多心的话了,正怨自己言多必失,只听寒玉淡笑一声,“你紧张什么,我不过随便问问。”
语罢盯着我看了半晌,“我记得你说过你属牛的……也不小了,在府里待了十来年了吧,有什么打算没有?”
我倏地看向寒玉,复低头猛地摇了摇,寒玉水波不兴,“爷就从来没有跟你提起过?”
“没有。”
寒玉稍显不耐烦地道:“你知道我在问你什么?”
我顿了会儿,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颜主子,爷昨儿提起给孩子想好了名字,若是个小格格,就叫……”
未及我说完,寒玉急着打断我,“行了行了……我困了,你回房去吧,伺候爷早点儿歇。”
……
夜阑犹未寝,人静鼠窥灯。
一更,二更,三更。
我躺在榻子上辗转反侧,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艳艳那溢满无助的眼神,定定地看着我的双瞳,绝望地乞讨着路人的怜悯。
我心里越想越难受,头皮阵阵发麻,听着碧桃平缓的鼾声,只得紧咬着被角暗自哭起来。
寒玉的话让我心中顿感没着没落的,女人一旦怀上孩子,言语间明显要比过去有底气得多,寥寥几句就重如千斤压得我难以喘息。
我伸手隙开帐子,许是方才睡在帐子底下太黑,月光直直地透过缝隙钻进我的眼睛里,格外刺目,眼前霎时白茫茫的一片,我闭紧眼用手捂住揉了揉,待我复睁开眼时,方觉得稍稍好些。
我缓缓挪到榻沿儿上,俯身轻声地穿好鞋子,走到衣柜边打开那口箱子,把压在衣裳底下的那个合子拿出来,复坐回到榻子上。
这么多年过去,我一直逼着自己不去想起那件事儿,我原以为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可此时此刻,我却感到自己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冰窖,那串卖高儿庄柿子的叫卖声不断地撞击着冰面,如同一个个冰锥刺着我的心。
翌日午后,我神思迷惘地走在琉璃厂星罗棋布的摊位间,烈日当头,只觉天旋地转,就连说话的劲儿也提不起来。
走着走着,便觉周遭的行人一个个都变了形,声音也渐渐模糊起来,双腿一时松软无力便栽了下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一睁开眼竟看见马云翎坐在我身边的方凳上,我一惊,倏地坐起来喘了几口气,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家药铺的软榻上。
马云翎也起身,我急着要下地,却发现脚底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坐堂的郎中拿了碗水过来递了个眼色给马云翎,“哎,愣着做什么,你妹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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