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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冬天比永州更冷,早间摸黑出门,寒风吹得人骨髓都冻住。
银月在天,晓星微亮,路上已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大轿向北行去,穹庐渐明,人也渐多了起来,聚在集贤门外排成长队。
“劳烦让一让!
不要挡众位大人的路!”
卯时刚过,国子监的典簿在街上忙得汗流浃背,又是殷勤迎接来此讲学的朝官,又是勒令排队的人不要喧哗。
官员们陆续在太学门前落轿,与等待多时的祭酒司业、博士助教拱手见礼,面上俱和和气气。
“楚阁老不是一向不参与这种杂事吗?”
有人眼尖地认出那名刚下轿的红袍大员来。
“听说是家中有后辈要入学,所以才卖咱们一个人情。”
一名助教讲着八卦,“前几日我一个同僚看见尚书府的李管事拿着拜帖和束脩去司业家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别瞎说,楚阁老刚成婚三个月,哪来的公子。”
窃窃私语随风飘远,传到江蓠耳朵里,只听出缥缈的几个词。
她领着阿芷下轿,嘱咐了几句,让她跟楚青崖走。
“姐姐,我有点怕。”
阿芷穿着新棉袄,丱发上系着红绳,祈求地望着她,“你不陪我去吗?”
“姐夫给你挑了个老师,你们去熟悉一下,好不好?如果不喜欢咱们就换,进学堂之后就不能换了。”
“学堂里肯定没有女孩子。”
阿芷沮丧。
“人家郡主、侯府小姐能上课,你也能上,要是有同窗欺负你,你就跟他们说你姐夫是那个一次腰斩三十个人的刑部尚书,没人不怕他。”
“你和她说什么诨话?”
楚青崖不悦地走过来,牵过阿芷,“你们几个先去辟雍大殿里等,我辰时前回来。”
“夫君是第几个讲学?”
他挑眉道:“当然是第一个,讲完就走,免得让几千人害怕,连听别人讲学的心思都没了。”
……还真是有自知之明。
等这两人走远,杜蘅和玄英一前一后地把她夹在中间,生怕给人占了便宜去,“夫人,这里风大,咱们先进殿。”
江蓠裹着厚实的斗篷,穿过太学门,广阔的前院里立着一座琉璃牌坊,后头是二十步宽的砖道,两侧植以青松古柏,树冠后露出一枚光彩熠熠的鎏金宝顶,东面有座气势恢宏的钟楼。
行得近了,但见一汪绿水如玉璧,拱卫着中央闳敞轩昂的辟雍大殿。
此殿是供天子讲学所用,筑得极气派,面阔九间,回廊环抱,东西南北各开了一门,通往水上四座白玉石桥,南边桥头站了一排穿青色襕衫的年轻学生,专为迎接贵客所设,正手捧水盆巾帕鱼贯而入。
离开讲还有一会儿,杜蘅是个闲不住的,带江蓠绕着大殿转了一圈,兴致勃勃地介绍起监内的布局。
这殿后是十三经的碑林和进士题名处,再往后是彝伦堂并六座支堂,每堂各有十五间,供四千多名学生上课。
最北面是藏书楼,西面是学生和先生们住宿的号舍,足有两千多间,东面有食堂、射圃、菜园、仓库等百余亩地。
这么大一个国子监,就像一个小镇子,里头除了玩乐之处,什么都有。
“大人对小姐读书不能再上心了,先是给司业送了礼,让他举荐几个待学生和善的助教,然后亲自上门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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