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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再多添些荤腥、油水会更香些,可她自己都要偶尔靠糠、菜饱腹,荤腥油水自然也不能时常供应。
于是只有一些从外地偶然经过的客商才会来这里混个肚饱,本地人是懒得光顾的,既然塌也塌了,就不如去镇外砍柴卖,也许过得比现在要好些。
她就这么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捡着碎砖,然后在白灰里看见一样东西。
金闪闪的,黄豆粒那么大小。
她最初以为是烧化了的铜,但从灰里捻起来、吹了吹之后,却发现更像是一枚小小的茧。
茧的外面,从前似乎包着一层皮,但在火里烧焦了,露出下面的一点金色。
她拿着这东西走到门口儿,借着朝阳的光亮看,就能看清楚露出来的那一层金色了——
好像皮子的底下,还有一层是用极细极细的铜丝或者金丝编织而成的,再往里面,则像是塞满了的细丝线。
薛宝瓶愣了愣,想要把这东西拿到水缸边去洗一洗。
但此时前面的门板未拆,屋子里还有些昏暗,她在水缸边不小心被地上的柴火绊了一下,伸手一撑灶台,这小东西就咚的一声掉进了一旁的一小盆公野鸡的血里去了。
她忙把它捞了出来、放在碗里,又舀了些水进去想把这东西洗净。
清水注入,这东西上面沾染着的鸡血便在碗底漾了起来。
薛宝瓶正想用手指搓干净,忽然发现那些漾出来的缕缕血丝,又一下子被这小球从露出铜丝的破口里吸了进去。
她愣了一下,但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又瞧见这小球连着吸了两次,像鱼儿吸水似的把血丝全吞进去了。
这是个活物。
薛宝瓶轻而快地喘了几口气,转身慢慢坐在灶台上,侧脸看着碗里的这小东西。
她想起了爹娘,小时候的院子,四月的槐花,红彤彤的炉灶,从前这间屋子里热腾腾的水汽和说话声,然后一厢情愿地觉得这个小东西,不管是个蛾子的茧还是别的什么小虫子,也许是爹娘托灶王爷送给自己做伴的。
这么一想,她觉得心里稍微松快起来了,于是一边慢慢收拾,一边看这泡在水里的小东西。
瞧见碗底的血丝全给它吸进去了,就在柴火上折一根枝子再蘸了点儿鸡血滴进去。
就这样,等到屋子快要收拾好的时候,她发现这东西好像稍微涨大了一点了。
原本被烧焦的地方,黑色变浅了,之前露出底下金丝的破口处,也蒙上了一层极薄的粉色皮膜,好像新生出了皮肤。
与此同时她也知道为什么炉灶会烧塌了——她最后在灰堆里捡出来一块青砖,外面似乎原本雕刻了些符文之类,而里面则是中空的,分了两层,看起来就像是一间小屋子。
只不过不管原来里头还放了什么,现在已全烧没了,断做两半。
薛宝瓶觉得这也许是当初那个道士指点爹娘另起炉灶时放在里面的,就好像平常人家翻盖房子的时候,也会往房梁或者地基里埋下辟邪驱鬼的符咒之类。
只是这砖是空心的,可能因此不耐火,烧上十几年终于炸开,还炸塌了灶台。
于是她没把这两截断砖跟那些碎砖堆在一起,而跟那碗水一样,都小心翼翼地捧回屋子里,搁在了窗台上,才去院子里打水。
稍待片刻,碗中轻波漾起,小东西冒出一颗气泡——李无相吐了口气。
他神志混沌,意识像一团被蜷了起来的薄纱,他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已经摆脱了牢狱与火海,但他不能确定自己究竟在哪里。
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饿,超越一切、超越理智的饥饿感。
那么几滴血液根本无法缓解饥饿,他想要更多的血肉。
但另一个声音和意志压抑了他的这种本能,叫他暂时地再次蜷缩起来,焦躁难耐地等待着成长与进食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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