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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三挠挠头,&ldo;这里灰巴拢耸,就怕你们睡不习惯。
&rdo;
汉子的腔音很重,苏倾池理解得有些慢,大约猜出了他说的是这里灰多,点头笑了笑,&ldo;没事,已经很好了,谢谢。
&rdo;
&ldo;嘿嘿,那我走咯,你们有事就喊我。
&rdo;
夜色深了,外边安静了许多,偶尔能听到不远处几个聚在一起拉家常的妇女挥手告别,也有板车轱辘碾过的吱呀声,夹杂着几声犬吠。
柴房的窗户破损不堪,四周只有几片褪得瞧不出颜色的纱布随风荡着,中间就一根木棍撑着,从小窗口向外望去,入眼一片黑,待适应了屋外的黑,借着从云层探出来的月光,依稀能瞧见几步之外是个猪圈,风一吹,吹来一阵不浓不淡的骚味。
商承恩进来的时候,带进了些寒气,屋里的烛台上插着短短一小截蜡烛,蜡烛油积了很多,微弱的烛光颤微微地将柴房染得昏黄。
&ldo;刚去干什么了?&rdo;苏倾池随口问。
商承恩动作顿了一下,大约没料到苏倾池会主动同他讲话,&ldo;去河边洗了一下。
&rdo;
苏倾池没吱声,伸手将床铺铺好,然后伸手便解了自己的衣服叠好放在床头当枕头,&ldo;你睡那头。
&rdo;
&ldo;我睡地上就可以。
&rdo;
苏倾池看了他一眼,&ldo;随你。
&rdo;
蜡烛油漫过烛芯,烛光晃了一下,安静地熄灭了。
床是临时搭建的,只有一块不宽的木板,上边虽然铺了一层褥子,依旧硬得咯人,在军营中睡硬板床睡习惯了,此时倒也不觉得什么。
木板只有一臂多宽,一条被子,两个人,如何能不挤。
&ldo;不是说地上睡么?&rdo;
&ldo;……没褥子。
&rdo;
两人不再说话,小窗外的月光透进来,光晕朦胧,只能隐隐约约瞧见外头景物的轮廓,远处村子里的狗吠此起彼伏,村南村北地呼应着。
被褥是新的,但是身下的木板却有一股淡淡的霉味。
商承恩感觉到身旁的人翻了个身,他的视线在黑暗中往身旁偏了一分,待对方没了动静,又收回来。
夜明明很静,心却静不下来。
一夜里,那人翻了几次声,叹了几次气,掖了几次被子,他都清清楚楚,明明无心关注,却偏偏上了心。
左边的肩头隐隐地疼,傍晚在河边清洗了一下,行装不在身边,身上也没有治疗刀伤剑伤的药膏,便只能用布条糙糙包扎了事,商承恩徐徐吐出一口气来。
天近拂晓,外头光线依旧昏暗朦胧,商承恩坐起身,那人还未醒,依旧睡着,一手枕在头下,一手随意地横在腹前,面色平和沉静,身上的白色衣衫没有一丝凌乱。
商承恩知道他是个讲究的人,平日里操练再累再忙,每日他也要换洗里衣和净袜,乌黑的发辫不似营里其他士兵那般干枯散乱,他从来梳得一丝不苟,细细的辫梢绑着一根练子,练子的颜色一向素雅,通常是水色或是茶白。
说他讲究,他却能同营里那帮粗莽的兵士一起席地而坐,端起粗陶琬大口喝酒,抑或在教练场同那些莽汉近身搏击,弄得灰头土脸满身糙屑,亦能畅怀大笑。
商承恩望着那人安静柔和的睡颜,嘴边勾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天亮,两人起身洗漱,同老夫妇和壮三用了饭,随后同他们道谢道别,便上路了。
依旧走水路,平静无波的河面上,小舟缓缓前行,带起层层渐远的涟漪,河边的芦苇映在水里,青青翠翠,远处水天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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