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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意味深长的眼神,宋嬷嬷根本没察觉到,想到李姨娘的待遇,她口吻复杂:“一个姓翟,一个姓乔,不知太太记不记得了,这俩人当初还给你接过生呢,汴京顶顶好的了。”
冯佟氏一愣,接着勃然大怒,刷地拍了下桌子,翟乔二人做这行当几十年,名声好,活儿俏,京城高官大户人家的心头爱。
李氏她何德何能,生个庶贱种也配!
自己是正房太太,李氏不过一个小姨娘,二人用同样的稳婆,让她瞬间倒了胃口,愤愤不平起来:自己这正室根本不值钱!
冷静了须臾,冯佟氏顺着之前的思绪问道:“那乔婆子我记得与我娘倒是有些交情,你看能不能收为己用?”
宋婆婆心咯噔一声,知道她又打起了生产时做手脚的念头,面上为难:“此事怕是够呛,这些人都是人精,在京城贵人圈里行走几十年,最会明哲保身了,这砸招牌的事儿恐怕是不能干啊。
太太,你真的要......那孩子可是个废人啊,咱们再出手,反而坏事,老奴看不仅打压不了那李氏,老爷估计都得寒心啊......”
冯佟氏没说话,她也只是发泄地说说罢了,当初冯元可是警告过她的。
为了一个废物孩子,被休?不划算。
况且把握不大,若李氏死了还好说,若没死,反而得老爷更多怜惜,孩子将来还是能生。
不如就让她生个废物孩子,惹老爷烦,彻底失宠。
绿莺的生子过程,并不算顺利。
二十九这天夜里,绿莺与冯元歇得极早。
十月既没赶上年节,也没有国宴,光禄寺上下清闲得很,冯元每日傍晚便归家。
冬日严寒,没太多消遣,院子里也冷得直打抖,赏不了景,绿莺也不会下棋,屋里虽有炭火,也不如被窝熨帖,夫妾二人早早进入了梦乡。
这夜风很大,呜呜声如鬼哭狼嚎,绿莺一直囫囵着眼儿,根本睡不着。
窗上有树的投影,诡异地摇晃,她睡不着不是因为害怕,毕竟冯元在身边呢,而是肚子一直稀稀拉拉地疼。
因着孩子的特殊性,玄妙曾对她讲过孕事,即生产时的要领和过程,她知道此时是宫缩了。
生产的前一个月内,是会提前遇到宫缩情况的,此时是完全可以轻描淡写地度过去。
等到真正生产的日子来到了,那时候的宫缩才是分娩的准确前兆。
这场假使宫缩,绿莺该做的事很简单——安安稳稳地平躺着,被子盖好,脚捂好,浅浅呼吸不着急不动气。
宫缩一直断断续续持续到早起,绿莺与冯元洗漱完,就坐在了饭桌上。
吃了两块饼,喝了碗小米粥,绿莺放下碗,忽然感到小裤上一阵濡湿,黏腻温热,体内也在往外淌着甚么,像尿。
她没有娘,所有已知的都是玄妙教的,少数孕妇在孕期会有失禁的情形出现,但她可从来没有。
这不是尿,而是羊水。
昨儿的假使宫缩已然成了催产的令牌,产期提前了。
绿莺还算镇定,先是支使春巧秋云:“我要生了,去叫稳婆。”
身旁的冯元筷子呆呆地举在半空,看着她像看着一头大象,连点预兆都没有,刚才还在给他布菜呢,然后突然就冒出来一句我要生了?他愣住了,是真的愣住了,冯佟氏两次生产他都不在身边,但他起码知道,女人生孩子前难道不是先疼么?
女人生孩子就是在走鬼门关,翟婆子跟乔婆子一脸肃然,撒丫子一样跑过来,瘦长的身子犹如飞奔的一双竹筷,到了面前一点不耽搁,直接道:“还请姨娘马上进产房平躺,以防胎儿脐带脱垂危及小少爷性命。”
冯元这回不含糊,打横抱起绿莺,让人开了侧边一道小门,就往隔壁的产房送。
产房设在正房隔壁的小耳房内,平时放杂物,已在她回府时,便已归置好。
产床是一种在四角安木柱的榻,翟婆子帮着冯元让她躺正,然后掀起裙摆,褪下衬裤跟小裤,在一片光溜溜的臀下垫了一方扁布枕,以便她能将下身抬高,不至于挤压脐带让胎儿窒息。
冯元在一边无所适从地看着,虽是一身直立稳挺,但也难免在那张微黑脸面上看到些许无措与茫然。
面上是不知所措,心内却是喜不自胜。
就像播种的老农,一年到头来浇水施肥,终于有一日,迎来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日子,只余下傻笑跟挠头。
“大人,产房污秽,还请移步到隔间等待罢。”
乔婆子忍不住委婉劝退男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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