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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郦没说话,只是静静地转头看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赵璟很不喜欢她这样空洞疏离的反应,哪怕她跳起来和他闹,哪怕她破口骂他几句,也好过现在这悲喜皆无、无魂无魄的模样。
他捏着她肩膀的手骤紧,催促:“说话呀。”
鱼郦轻扯了扯唇角,语调轻灵:“我高兴呀,你又从我这里夺走了一样东西。
我都不知道我还剩下什么了……”
赵璟微怔,随即倾身拥住她,伏在她耳畔,深深地说:“窈窈,你有我不就够了吗?我是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我们注定是要长厢厮守,至死不休。”
这蜷蜷深情的契阔,却说得鱼郦通体发凉。
她任由他拢着,没有推开他,也不再说话。
内官来催促赵璟,道到了上朝的时辰,满朝文武已经候在殿里了,自官家登基还从未有过早朝迟到的时候,如今殿里已经隐隐有了私语议论。
赵璟放开鱼郦,崔春良过来给他戴上十二旒冕,白璇珠帘轻轻晃动,遮住了他眼底横飞的戾气。
他撩开珠帘,印在鱼郦额头上一个吻,才转身走了。
近来,别宫那边传来消息,太上皇的身体每况愈下,御医给出诊断,怕是熬不过来年秋天。
工部已经开始修缮吉地。
今日朝会,两府三台官员们罕见的意见统一,齐齐上表,请求官家早立皇后。
太上皇一旦薨逝,三年之内皇帝不能大婚,那就意味着后位还将虚悬数年。
赵璟对这个话题很烦躁,起先只是规避,朝官们察言观色,大多不再提,唯有中书省里一个新晋上来的右司谏敢犯上直言:“官家圣明,如今蜀中叛乱,若迟迟没有合乎正统的嫡子降生,实不能安朝野内外的惶惶人心……”
赵璟对蜀这个字异常敏感,轻而易举撩动起他潜藏于心底的愤怒,还没等这个右司谏说完,他便冷声打断:“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朕收复不了蜀地,赢不了那个已经死了的明德帝吗?”
右司谏惊愕:“臣没有这个意思……”
“来人!”
赵璟吩咐殿前司守卫:“拖出去,杖责。”
殿前司将要把人架出去,宁殊咳嗽着上前,道:“规谏乃是右司谏指责所在,请官家看在其尽忠职守的份儿上,饶过他这一回吧……”
还未说完,宁殊遽然猛烈咳嗽,当朝呕出一口血。
满朝哗然,赵璟也顾不得跟那言官置气,连忙下御阶查看,吩咐内侍去传御医。
宁殊的病在赵璟刚刚登基时就已见端倪。
御医说他肺有阴寒,郁而化寒,寒伤肺津,加之年迈,内里虚耗透了。
宁棋酒守在宁殊病榻前一个劲儿地哭,谭裕这么个五大三粗的郎君也悄悄红了眼眶,背过身去不说话。
还是嵇其羽去安慰宁棋酒:“别哭了,一会儿老相国醒了,瞧见你们这些样子,他会难过的。”
宁棋酒这才哽咽着擦干净泪水。
她含怨看向负手站在窗前的赵璟,道:“流言说祖父是被官家给气病的。
这些日子祖父总是长吁短叹,他虽不说,可我也知道,自打官家登基,便一意孤行,再听不进他这位老师的话。
我却想不通,我们祖孙自官家还为质子时便全心全意地追随您,如今您御极天下,是觉得我们碍眼了吗?”
宁棋酒出身鸿儒世家,是襄州有名的才女,满腹经纶,口齿伶俐,句句切情切理,说得赵璟愈加沉默。
就在这时,宁殊醒了。
宁棋酒再顾不上指责赵璟,她小心搀扶着宁殊坐起来,要喂他喝药,宁殊将药推开,目光寻向站在宁棋酒身后的赵璟,虚弱道:“臣还有话要对官家说。”
赵璟温声道:“老师好好休息,待您休息好了,我们师徒还有很多时间。”
宁殊眉头紧皱:“你是不是嫌老师聒噪了?”
赵璟无法,只得接替宁棋酒坐在病榻边上,接过药亲手喂宁殊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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