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琏月不明白,为什么结为夫妻的两个人会刀剑相向反目成仇。
她出生在官宦之家,又是年岁最小的,从幼时起就受尽宠爱。
母亲姜郡主虽说规矩甚多,又要求严苛,却对她始终存了些偏爱。
若是顾司翡今日功课不好好学,势必要被罚跪祠堂,至少两个时辰,才会被允许上桌吃饭。
丞相府没有一个人会等他,纵然是残羹冷炙,也会要求他遵循世家子弟应有的风度,慢条斯理一点一点吃下去。
琏月小时候经常看着兄长被罚,母亲总是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就连并非亲生的顾司镇都能获得更为和缓的对待,而嫡子却没有。
琏月出生时,顾家两兄弟已经是上京城后生里人人艳羡的惊绝之辈,诗文、礼仪、剑术、马术,每一样都是姜郡主亲自指导或是寻了有名的严师教授,她像是早已知晓自己时日不长,将正常的进度硬生生缩减了三分之二,甚至更多。
因此,琏月能见到两位兄长的机会亦是不多。
那些渐渐模糊暗淡的记忆里,她往往只有在兄长们偶尔的闲暇时光才能准许和他们玩耍片刻,但就算是在休息,顾司翡的手里也总是捧着一本书,记录着历年来殿试的申论考题。
他几乎没有一刻是真正从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里解放出来,看向妹妹的目光也总是带着一丝他刻意压制后仍泄露出几分的艳羡。
琏月还不怎么记事的时候,顾司镇就进了军制。
起初是跟着当时的百夫长,也是他第一个师傅,在上京城担任巡卫一事的禁军统领闻墨。
闻统领带了他一年半不到,顾司镇就在嫡母的要求下去了南边。
十二岁参军,十八岁升中郎将,二十三岁升车骑将军,二十四岁升骠骑将军,他在军营里如鱼得水,一路高升,忙到几年回京一次也是常有的事。
十四岁那年元宵节回京,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嫡母,成华郡主姜秋璃。
这位不苟言笑的顾府主母,站在人来人往的庭院里,手中执着一根藤条,绷紧了脸,一下下往年仅十二的顾司翡背上甩去。
她斥骂顾司翡不懂礼数不计后果,竟将年幼的妹妹带到诗会上,险些冲撞圣驾,犯下大错。
顾司翡没有求饶,也不肯认错,他垂着头,像个沉默的、不懂人情世故的、只适合被操纵的戏台上的人偶。
他终于开口,听着却不像是为了自己在辩解。
“月牙儿……妹妹、她说想出去玩,她在家里被关了太久太久了……母亲。”
“为什么、为什么……月牙儿她那么聪明,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适合——为什么她要被拘束在这深不见底的天井里!”
“您有我一个听话的孩子,已经够了,不是吗?”
这是顾司镇见过姜郡主最怒不可遏的一次。
她将顾司翡关进祠堂,对着列祖列宗的灵位思过认错,她不准备解释什么,一如她曾经现在未来都是这样。
又过了半个月多,二月初二,宫里传旨,接走了琏月。
顾司镇回了永州,等七月初七,乞巧节时,京中传来了成华郡主的死讯。
病疾缠身,药石无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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