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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你这驴，还笑！

主人解开绳子，用右手的三根指头，把那件棉袄从我背上揭下来。

棉袄上‐‐嗨，不说了，主人歪着头，屏住呼吸，捏着因为湿透而变沉重、仿佛一张烂狗皮的棉衣，抡起来，猛力往外一撇，犹如一只大怪鸟，飞到路边的荒糙地里去了。

绳子上也沾了血迹。

因为还要捆扎盐包，不能扔，只好把绳子放在路上，用脚来回地搓着，路上的黄土改变了绳子的颜色。

主人只穿着一件纽扣不全的小褂，胸膛冻得青紫，加上那张蓝脸，其相貌颇似阎罗殿里那些判官。

主人从路边捧了几捧土，扬洒在我的背上，又撕来干糙搓擦了。

搓擦着说：老黑，咱爷们儿这是积德行善，对吗？‐‐啊噢，啊噢，我回应着主人。

主人将盐包捆在我背上，看着路边那辆自行车，说：老黑，按说这车子，应该归咱们所有，咱们赔上了棉袄，赔上了工夫，但如果咱们贪了这点财，前边积的德就没了对不对？‐‐啊噢，啊噢‐‐好吧，咱爷们儿就好事做到底，送人送到家。

主人推着车子，赶着我‐‐其实我也不用他赶‐‐重返县城，到了医院门口。

主人大声喊叫：哎，那个生孩子的女人听着‐‐你的车子，放在门口了‐‐啊噢，啊噢‐‐又有几个人跑出来。

快走，老黑，主人用缰绳抽打着我的屁股说，快跑，老黑……

迎春双手沾着白面，从厢房里跑出来。

她的眼睛放着光，直盯着王乐云怀中那个美丽女孩子，伸出手，嘴里喃喃着：&ldo;好孩子……好孩子……胖得真喜煞个人啊……&rdo;

王乐云将孩子递到她手里，她接过来，抱在怀里，低下头，在那孩子脸上嗅着，亲着，一连声地说：&ldo;真香……真香啊……&rdo;

孩子不习惯她的亲热，哇哇地哭起来。

蓝脸呵斥道：&ldo;还不快把孩子还给同志，瞧你那样，大母狼似的，什么孩子也被你给吓哭了。

&rdo;

&ldo;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rdo;王乐云接回孩子，拍着，哄着，孩子哭声弱了，不哭了。

迎春搓着手上的面，歉疚地说：

&ldo;真是对不起……您看看我这样子，把孩子的衣裳都沾了……&rdo;

&ldo;我们都是庄稼人出身，&rdo;庞虎说，&ldo;没那么多讲究。

我们今天，是特意谢恩来了。

如果没有你老兄帮忙，后果不堪设想！

&rdo;

&ldo;把我送到医院还不算，又跑了第二趟，把车子送回去，&rdo;王乐云感慨地说，&ldo;医生护士都说呢，打着灯笼也难找蓝大哥这样的好人。

&rdo;

&ldo;主要是驴好，它走得快，走得稳……&rdo;蓝脸不好意思地说。

&ldo;对对对，驴也好，&rdo;庞虎笑着说，&ldo;你这头驴，可是大名鼎鼎啊，名驴！

名驴！

&rdo;

啊噢～～啊噢～～

&ldo;嘿，它能听懂人话呢。

&rdo;王乐云道。

&ldo;老蓝，我如果送你财物，就是把你看小了，也把咱们的友情给糟蹋了，&rdo;庞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啪嗒一声打着火，说，&ldo;这是缴获美国鬼子的，送给你作个纪念，&rdo;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黄澄澄的铜铃铛，说，&ldo;这是我让人从旧货市场上专门弄来的，送给驴。

&rdo;

英雄庞虎靠近我的身体，将那铃铛，拴在我的脖子上，然后拍拍我的脑袋，说：&ldo;你也是英雄，授一等勋章！

&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