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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氏刚张了张口,就听谈栩然幽幽叹息,道:“无事,冬妹到底识大体,把人交出来了。”
蔡氏气得咬牙,心中暗道,‘这算哪门子识大体?’
“谈氏你敢打我!
?我要告诉我娘!”
陈冬癫狂的尖叫着冲过来,叫蔡氏的人架住了。
“你打她了?”
蔡氏看着陈冬一张烂桃脸,惊诧的望向谈栩然。
谈栩然微微蹙眉,悄声道:“话里话外指着大嫂骂,我只怕了她这条舌头。”
真话和胡扯的谎话,这两者只要是从谈栩然口中钻出来,绝对叫人分不出。
尤其是陈冬,素日里便跋扈惯了,又刚与齐氏结了梁子,在蔡氏眼中,她绝对能不分轻重的说出那样的话来。
“你鬼扯!”
陈冬又叫道。
她的恶毒从来都很直白,院里婢女虽惧她,可只要摸透了她的脾性,处处顺她,倒也不会很遭罪。
陈冬起码在银钱方面很是大方的,赏罚分明,有了银子,皮肉伤也能好得快些。
偏偏谈栩然口蜜腹剑,陈冬与之交锋,屡屡落败。
她看起来又是个极护短的,护女儿也就罢了,婢女也一并护着,半点软乎也不肯给陈冬。
蔡氏见陈冬还要发癫,立马使了自己的人将这屋门锁了,双手合十拜了拜道:“不管怎么样,今儿面上半点错都不能有!”
谈栩然立刻摆出歉疚之色来,几欲落泪了。
蔡氏见阿巧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也不好怪罪,领着谈栩然回去,叫心腹带阿巧去冷敷了。
陈舍微在那张桌上如坐针毡,本就处处留意着母女俩,他早就发觉谈栩然不见了,左等右等不见人,脖子都伸长了。
终于见她露面,陈舍微立马从一张张桌子,一道道视线中快步走过来,道:“可有什么事儿?你方才怎么不见了那么久?”
蔡氏讶异的看着俯身下来的陈舍微,谈栩然则云淡风轻的说:“女子的事,不好详说。”
陈舍微只以为她来了月事,或是旁的什么,叮嘱她少吃生冷,一边琢磨着明早可以吃姜粿暖身,一边如释重负,轻快的回去了。
这一桌坐着的女子都是陈舍微几个堂亲兄弟的夫人,张氏再怎么刻意冷眼瞧着,竟按不下那股涌动的艳羡之感。
蔡氏也有点眼热,道:“小六这,这可比新婚燕尔还黏人。”
谈栩然笑笑不说话,这一席,再怎么好味,她也觉得没胃口了。
既是除夕,总是要一大家子坐一块垂听长辈教导的。
等着五房最后一波人进来后,婢女们把门口的卷帐放下,屋里那么多人呼出的暖气无处可去,总是要反复被别人吸进吐出的。
这事儿不好细想,否则会觉得有点恶心。
陈舍微受不住这股暖融融的闷气,幸好谈栩然眼下就坐在他边上,四房坐的又靠后,不至于一举一动都搁在上首那几个老头眼皮底下。
他凑近了与她说上几句俏皮话解乏,闻着她身上的淡香,觉得好捱了不少。
这年头香料还是贵,家里用的熏香很简便,秋日里开败的干花,自栽的薄荷、艾草和迷迭香,加上些橙皮、酸檬皮。
这些有好闻气味的芳草香植都可以放在炭盆上悬吊着的小铁锅里,随着炭火温烘,慢慢的将香气浸润到这个家的每一丝肌理中。
谈栩然身上除了有这股气味之外,还有一股她自己味道,若是埋进她的发里,贴近她肌肤就能闻见,如隔着冰雪嗅玫瑰,冷冽又魅惑。
这屋里好些烛火,人人身后的影子被一层层的光冲淡,又有模糊的轮廓,仿若刚才去祠堂跪拜时,那密密堆叠的牌位。
站在原身的祖宗跟前,陈舍微觉得无所遁形,如芒刺在背。
油然而生的恐惧不至于击溃了他,只是如附骨之疽,一时间难以驱逐。
陈舍微错开眼,发现自己和谈栩然的影子叠在一块,交融在暗影与光中,那样的亲密无间。
他觉得心尖一暖,恐惧玄妙的淡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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