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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年夜饭,到了晚上才吃席,可一整日都有许多花头要摆弄,所以要早去。
陈家在泉州都有头脸,在泉溪更是首屈一指的大户,今日又怎会冷冷清清的过?
每个时辰初刻都要放上许多爆竹,舞龙舞狮更是热闹非常,几箩筐的铜子一把一把的撒,引得众人拾捡,各种阿谀奉承吉祥话不断,要贯穿一整日。
陈舍微和谈栩然牵着陈绛从硝烟白雾中走过,踏着一路红纸彩碎,陈家祖宅偏门口大排长龙,几个管事仆妇正在分发红粿。
闽地每逢年节、做寿庆生、嫁娶满月,红粿总是必不可少的一样吃食。
红粿做法简单,用红曲浸出来的水揉糯米团,磕进模子里,摆在一张张齐整的蕉叶上蒸熟就好。
陈舍微昨个也做了一笼应应景,就是个简单的福字模,芝麻核桃猪油糖馅的,好看也好吃呢。
陈家喜欢用寿龟做模子,想想,应该是为了讨大房那老山魈的好。
远远看去,每个人手里都捏着鲜艳浓郁的一团红,像是把一整年的喜悦都握在了手里。
可再一细瞧,那一张张脸上全是饥饿困顿,狼吞虎咽的吃着个没馅的糯米团,太容易噎着了。
陈绛见着一个老头揉着胸,似乎喘不上气,一脸青紫的往地上栽,惊得一叫,谈栩然忙侧身挡住她的视线。
祖宅的管事小厮已经瞧见了,急急去处置那老头,又有管事来迎陈舍微一家子,笑容满面的道:“六少爷,少夫人,小姐,您三位这边请,外头天冷,人多又乱,可别惊着了。”
一脚迈进祖宅里,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像是旧书里的灰尘,呛了陈舍微一脸。
年幼时期被兄弟捉弄欺辱,又被庶母嫡姐阴阳怪气,继室所出的一脉,还真是哪哪都不受待见。
他揉揉鼻子,觉得耳畔嘈杂的人声寡淡了些,祖宅的大门厚实的像一块墙,什么都能隔绝。
虽然也张灯挂彩,可也不知是不是老宅上了年岁的关系,加之今日细雨蒙蒙,宽大的屋檐下根根粗梁木压下来,周遭潮气蔓延,叫人觉得恣闭压抑,总觉得空气中的茶香烟气也混杂着一股苔藓味。
小厮和婢女迎了上来,一左一右要分开男宾女眷。
陈舍微有点担忧的望向谈栩然,她身上的深色衣裳仿佛要融进古宅陈旧的气韵中,看得他一阵心惊,却见她神色平静,一张浓郁耀目的面孔又似永远不会黯淡,还玩笑般问他:“可识得路?”
这问题,好似洞悉了什么。
陈绛轻摇陈舍微的手,他这才回神,勉强笑道:“就算迷路,循着味也能找到夫人。”
陈舍微一步三回头也没人笑他,引路的小厮自顾自躬身垂首,似乎是被这宅子给压弯了脊骨。
陈舍微也不知自己要去哪,倒是越走越热闹了,廊上穿梭着的婢女模样愈发标志起来,还有好些大胆的,有意无意的睃眼瞧他。
一走进那房间里,实在是又香又呛。
脂粉气和烟叶气混在一起,几缕茶香都给摁灭了。
“老六,你倒姗姗来迟,叫哥哥们苦等。”
陈舍嗔笑着招招手,他身边是大房的陈舍秋,正擒着一杆子金裹玳瑁的烟杆子抽的神思荡漾。
陈舍微不明所以的走过去,就听陈舍嗔介绍这点烟叶是出自他手,陈舍秋觑了他一眼,好像在打量小猫小狗,道:“不错,原来本事长这了。”
他倒是吞云吐雾抽得痛快,陈舍微被熏得连话都不想说,刚咳了一声,唇边忽然就挨上了一瓣玉梨。
喂食的婢女贴得也太近了,一双眼儿里都是勾子,谄媚诱惑似乎就是这具躯体存在的意义。
“不必,你伺候别人去吧。”
陈舍微躲了躲,自己拿了个梨子,又用茶水冲了冲刀子,慢慢开始削皮。
绿皮沙沙落成圈,露出水嫩洁白的果肉,陈舍微细细削着,也觉得有点奇怪。
这婢子生得妩媚天成,可他只觉得腻歪。
而谈栩然冷淡含笑的眸,轻触微凉的指,还有那缕细细牵扯的发,总是轻而易举的叫他酥麻入骨。
甚至她偶尔的娇嗔薄斥,略带不悦的眉目,带着点天真恶意碾压而来的亲近,更令他不受控的勃动情.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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