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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则嫌弃买阿巧费钱,又嫌弃她吃喝了自家的,二则心中怨气无人发泄,打骂不算,各种细碎折磨的法子层出不穷。
夜里不睡,一阵阵的起夜,阿巧稍迟了片刻,她就故意尿在褥子上,通身的衣裳床褥都要换过,冬夜也要即刻去洗。
白日里小睡片刻,也得人陪着,拿捏着分寸给她揉叫,且人不能出声,咳一声就要挨一下拧,即便好端端的,也会嫌你呼吸声太重。
吃食上,这老太太更是无所不用其极,银钱盯得死紧,看着阿巧做一人份的饭食。
她吃完了,阿巧只能喝些菜汁;她吃不完,故意嚼了又吐,阿巧不肯吃,只能倒了。
院子里只阿巧和一个看门的,老太太鬼魂一样跟着她,阿巧根本没有偷吃的机会,日子过得如同干煎。
“姑娘。”
阿巧捧着一碗米汤落泪,“那黄牙婆若是再迟一刻寻过来,不是我死,就是那婆子死!”
看着她眸光中的恨意和脖颈上的青筋,谈栩然算是知道阿巧前世是怎么刚从出虎穴又入狼窝了。
一碗米汤润了胃肠,谈栩然又叫阿小去买了一碗豆花来。
豆花摊子就在街口,一对老夫妻卖了大半辈子,只白糖薄荷底和红糖姜片底两种。
冬日里自然是吃红糖暖身的,谈栩然心疼极了,柔声道:“咱们缓缓的再吃些。”
这豆花是阿巧从前最喜欢的。
硬邦邦的黄豆泡了泉水,被石磨碾出浓醇白浆,点豆腐一法于百姓而言无异于点石成金,胀气难解的黄豆制得滑嫩如牛乳凝冻。
红糖水随之嘬入口中,带着丝丝甘甜和姜香,抚平了她这些时日所受的苦楚。
谈栩然眼瞧着门边一抹影子动了动,陈舍微大约是替原身觉得没脸,藏头露尾的飘个声音出来。
“夫人,我同吴老爷子弄烟地去了。”
谈栩然柔柔的应了,阿巧拧起眉头,这句话里的每个字她都听见了,可连成一句话倒是听不懂了。
“夫君误食蜂蜜,死里逃生后倒像是换了个人。”
谈栩然见阿巧面带狐疑,也不怎么解释,只扶了阿巧躺下,抚了抚她的面庞,道:“睡吧。”
吴老爷子早就有些坐不住,自陈舍微拿了烟籽去育苗后,他心里没底得很,不晓得他要个怎么育法。
前些日子郭果儿来传口信,陈舍微让他在烟叶地里作宽三尺,沟宽一尺的畦面,还要多施肥,要移苗了!
陈舍微被原身做下的孽弄得有点魂不守舍,吴老爷子那兴冲冲的模样叫他提起了几分精神,领着他上后院去瞧烟地。
吴老爷子一瞧,这田,这叶,真漂亮啊。
老庄稼汉这辈子管顾着挣一家的口粮了,没什么吟风弄月的心思,什么漂亮什么丑,他都没什么想头。
唯有年轻时攒够了彩礼去老丈人家提亲,婆娘搁门缝里叫他看了一眼,乌油油的头发,真漂亮。
再有一回来城里卖收成,用两个铜子绞了一捆红绳给小女儿,小女儿笑起来的模样,漂亮。
吴老爷子还是头一回望着田,有种看见婆娘年轻时脸蛋的悸动。
眼前这块田是占了大半个后园,一垄一垄,又划做一格一格。
每格里一三四寸长的绿烟苗,均均匀匀的长着六七片叶,怎么能有人把土地侍弄的像画出来那般工整。
吴老爷子蹲下身,小风把烟叶吹得拂过他的掌心,他忽然道:“东家,这烟地咱别七三了,五五。”
烟地是吴老爷子的私产,陈舍微不意他会这样说,“您可还没见着收成了。”
“我放心,再说了,不是您提议,我这烟草就是小打小闹,种了供自己嚼吃的,哪敢铺开了种啊。”
吴老爷子不耽误,从后门喊了两个儿子进来移苗。
吴筷和吴勺就觉得这大户人家的院子怎么光秃秃的,没有花草,远处的小菜地倒是绿绒绒的。
陈舍微就等着移了烟苗,再用这块小田种点番椒和瓜豆,见他拿了笔写写画画的做土地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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