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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的是皇帝的冕服,天下并不是崔家的,那个人也不是他——徐燕芝于他的每一次假记忆都是美好的,他会看见徐燕芝的笑容,看到她总笑着向他而来,她会在这么年轻的年纪死去?
灰白色的熹微光线从东方投到三个人的身上,近乎打开了黑暗,让黎明进来,也让他的视线更加清晰。
崔决悄然向前走了几步,血液明明已经完全干涸,却随着他的脚步一点一滴地化开。
在他即将看清那人的脸,去证实这假得不能再假的记忆又在欺骗他时,那人却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存在一般,突然回过头,威压深展,如出一辙的容颜沾着半边的血,说是游走于黑夜中的恶鬼也不为过。
与此同时,在他的周身骤然出现一股莫大的力气将他拉了出去,他拼尽全力伸出手臂,张开五指——
“等等!”
他被那股力道吞噬,再一睁眼,便身处在皇宫庙宇,一张精雕细琢的榻上。
他还保持着伸手的样子,徒留心痛。
宫人看了,立刻出门禀报。
崔决紧握锦衾,拼命回忆着之前他看到的。
他早就应该把他看到的那些串起来,或许,他每一次回忆到的都是按照时间顺序推进的,假设这些画面是真实存在过的,那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年幼时,他父亲曾经邀请过几位得道高僧来做客,就与他们讲过许多佛教之事,其中就包括前世今生,他一直觉得荒谬,但如今无法用常理来解决的事,以及作为突破口去查的话,好似更能接近真相。
就在此时,他却被其他的声音打扰了思绪。
“表哥,你醒了?”
宫人们有端着水盆的、持着巾子的、乘着药碗的,看到福宁公主进来,纷纷恭敬地让出一条道。
福宁公主乜了崔决一眼,“表哥你是不是因为崔府事情太多,都把身子累垮了?本来我们不是走到好好的。
你偏要往城墙那边走,突然就晕倒了,可吓死我了。
要是出了什么事,舅父不得进宫来兴师问罪?”
“抱歉,在公主面前失态了。”
崔决按了下额角,发现额角已被冷汗沾湿,见到福宁,他只能将方才的记忆放一放,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公主,我大体是没什么事的,可否现在就让我见一见宁贵妃?我有重要的事要与她商议。”
“不是你晕倒了一整夜,你早就见到我娘亲了,快些起来吧,别让她再等了,她无聊得紧。”
“你是说我耽误了一天时间?”
那岂不是,今日张家就可能进宫?
“不然呢?你去看看外面。”
崔决并没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去望,他赶忙起身,让宫人为他梳发,穿好一身宁贵妃重新为他准备好的衣裳,匆匆去见她。
福宁未带她到殿中,而是径直带他到了殿外。
他就明白,她这位姑母又犯病了。
他的这位姑母,宁贵妃,真名崔昭,是齐朝出了名的美人。
少时入宫,一直到现在,近乎二十年过去,依旧荣华加身,风华不减当年。
但唯一一点,十几年前,她在一次噩梦中也被魇住了,从此精神时好时坏,好时就如同她的封号一般,宁静可人,坏时,谁都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一走到殿外,他就顺着福宁的视线向上看,只见宁贵妃趴在高高的屋顶上,拿着从西域进口的西洋镜,俯瞰整个长安。
“娘亲,三郎来见你了!”
“三郎?哦,三郎来了。”
宁贵妃放下西洋镜,上头的风让她的披帛飘荡,加上那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仿佛随时要羽化登仙去。
宁贵妃身边从不缺人保护,只需贵妃轻轻一个动作,就有武功高强的侍卫将她安全地送到地面上。
“三郎,看看你,都长这么大了。”
宁贵妃甩开侍卫的手,没有任何亲疏之分,目不转睛地崔决的脸上打转,“你已经有两年没有过来我和福宁了,真叫我好想,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崔决皱着眉头躲开她直白的视线,对这样的话题感觉到不适。
“你还在为兄长的事生我的气,觉得我派那姓温的去搅了他的生辰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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