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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理的手还维持着刚刚将盾牌飞掷出去的动作,神情僵固,对上谭裕的视线,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惊叫:“刚刚那是萧娘子吗?天哪,幸而我少时随师兄师弟们常在一起摔摔打打,练了些武艺在身,这……这……”
他开始语无伦次,谭裕料想这乡野之人未曾见过这等阵仗,一时被吓坏了也是有的。
谭裕感激道:“今儿多亏你,不然,娘子可真够呛。”
宋理挠挠头,一脸懵懂:“你说这眼瞅着圣眷正隆,怎么就中断封后大典了?娘子如今寻死,怕不是就因为这个……”
“嘘!”
谭裕压低声音道:“勿要多言,如今官家这脾气,若是哪句话说不好惹恼了他,我也救不了你。”
他不再赘言,压着腰间佩剑往崇政殿的方向奔去。
宋理站在远处,遥望那天子寝殿碧宇辉煌,面上浮着的笑刹那间褪干净,取而代之的是心疼、憎恨。
他走到刚才鱼郦从阙楼摔下来的地方,附身将地上的花簪碎屑一块一块捡起来,放入绢帕中包裹好。
御医给鱼郦诊了许久的脉,不时擦擦冷汗,看看赵璟的脸色,颤颤巍巍道:“娘子的血是止住了,可伤在要紧处,还得再饮几副药试试……”
“试什么?”
赵璟嗓音沙哑,“你告诉朕,你觉得会怎么样?”
御医抖了抖,轰然跪倒:“臣不敢隐瞒,这等情状,做着最坏的打算,娘子怕是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你胡说!”
赵璟面容冷峻,身体狠晃了晃,声音中带了些不易被察觉的哽咽:“她只伤了那么一点点,留了些血,从前伤得比这还重都挺过来了,如今怎么会这么严重!”
御医稽首:“官家明鉴,娘子重伤之后大伤元气,特别是生产之后,底子都虚透了,之后一直郁结忧思,脾肺不调,根本就没好好休养。
这处伤看着不要紧,可在娘子身上,那就是灭顶的打击啊。”
郁结忧思……赵璟品咂这四个字,一时有些茫然。
她为什么郁结?又为什么忧思?他要封她做皇后了啊,这是天底下的女子皆梦寐以求的,她唾手可得,如果没有李雍明的事情,她的一生都会是尊荣顺遂的。
她为什么?
赵璟向后趔趄的几步,崔春良慌忙搀扶住他,老内官擦着眼泪道:“官家,您让娘子好好歇歇吧,她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鱼郦先前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曾趁赵璟上朝时传御医来看过,倒是开了些猛药,御医也言明利害关系,鱼郦思忖再三,还是没有用。
她宁愿清醒着受罪,也绝不让自己浑浑噩噩。
这些事崔春良都知道,鱼郦的症状远比赵璟所知道的要严重得多。
赵璟推开崔春良,蹲在床边仔细看鱼郦。
她头上缠了一层厚厚的白绢。
真是奇怪,怎么这一年里,他印象中的鱼郦总是在受伤,不是这里,就是那里。
他不是天子吗?他不是爱她吗?怎么就没保护好她呢?
赵璟心中痛悔交加,他轻抚鱼郦的额尖,昏迷中的她眉眼舒展,睡颜十分安宁,赵璟从来不记得,睡在他身侧的鱼郦有过这般放松沉谧的模样。
望着那张鲜活姣美的脸,赵璟有些恍惚,怎么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呢?不会的,一定是鱼郦生他的气了,不然就是她累了,她要好好歇歇,等歇够了她自然就会起来了。
终于想通了,赵璟将御医和宫人全都赶了出去,伏在床边,握着鱼郦的手,轻轻阖眼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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