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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这位大人,来刑部所为何事?”
说话的是个身着九品常服、须发皆白的老者,圆脸短下巴,看着挺和善。
“钱……老伯,小生柳青,原任大理寺评事,现调任贵部主事,今日是头一天到任。”
这老者姓钱,在刑部做了几十年的司务。
她从前一直唤他钱伯,方才差点脱口而出。
钱伯一听是新来的主事,偷偷将柳青打量了一番。
她身形单薄,青色的革带束了细细的一把腰。
一张小脸冰雕玉砌,长长的凤眸秀致隽雅。
钱伯暗叹,这身板是太纤弱了些,不过这等姿容,怕是只有新上任的沈侍郎能与之一较高下了。
只是,他总觉得这后生的眼底透出些苍凉,那是过去的苦痛在人的眼里留下的痕迹。
可这年纪轻轻的一个人,能经历过什么,是他老眼昏花看错了吧。
“原是柳大人,”
他赔着笑作揖,“郎中大人交代过您今日会来。
下官这就带您去您的值房。”
才几年不见,柳青觉得他比先前苍老了许多。
当初父亲含冤而死,偌大的三法司唯有他一人为父亲喊冤。
这把年纪的老人,在大理寺挨了好几鞭子,躺在床上大半年才缓过来。
柳青见他伛偻着身子,两条腿已经有些发颤,心里蓦地泛起一阵酸楚,竟忍不住伸手去扶他。
好在她及时收手,扶了扶头上的乌纱以做掩饰。
公门里讲的是等级尊卑,不是什么扶老携幼,她若是扶上去,任谁都会觉得怪异。
还好,钱伯似乎没觉出什么。
得益于师父的整骨之法,她如今这张脸已经面目全非,即便是父亲活过来,也断然认不出她了。
她再不是刘家的二小姐刘语清,刘语清早就死在发配的途中了。
钱伯领她到值房后,柳青顺便问了句:“咱们郎中张大人来了吗?”
张郎中是她的顶头上司。
“张大人还没到,等张大人到了会带您去见新任的沈侍郎沈大人。
尚书大人一般都在内阁办公,衙门的事都交给了沈大人。”
柳青点点头,那人如今已官至侍郎了。
父亲早就说过:“沈君常此人,清冷多智,非是池中物。”
果然他十几岁便中了状元,入官场后又是平布青云,如今二十四五便已官居三品了。
说来好笑,一直到父亲出事前,她都是唤他君常哥哥,还常常红着脸想着嫁给他后要如何改口。
五年转瞬而过,对这位曾经的未婚夫,她居然要唤声沈大人了,真是世事难料。
现在看来,他不是什么“清冷多智”
,而是和他父亲一样,冷血无情。
五年前他们沈家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迹象,觉得刘家有难,便果断地切断了联系。
父亲死后他们更是一句话都没替他说过。
什么通家之好,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罢了。
如此冷血决绝,难怪沈家能历经三朝而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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