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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灵双手托着脸,脚在床上一翘一翘的,带着些幼稚的可爱:“好像以前也有人给我念过,不过没有念完。”
“可是我记性不好,不记得她念过什么了、也不记得她是谁了。”
“你能给我念念吗。”
唐灵眼睛清澈透亮地望着她,拍了拍身旁的床褥:“来,坐这里。”
常意听话地走到她身边,翻开那本破旧的书,她坐在唐灵旁边,一字一句地读起来。
这本破旧的书不仅外表破旧到快要散架,里头的书页也不逞多让,只有几个零星的字眼能看清楚。
但常意读起来却十分流畅,没有一点停顿。
她手轻轻搭在书页上,仿佛在感受当年另一个人指尖的温度。
偌大的永安宫仿佛只剩下她和唐灵两人,和平淡的诵读声。
一如多年前那俩个模糊的身影——有人为她梳洗换衣,教她读书写字、训她做人立心。
——
十年前,破城前夕。
偌大的淮阴侯府里没有一个人,已经成了一座空屋。
即使跟不上南迁的奴仆,机灵点的也赶紧收拾行李跑路了。
常意跌跌撞撞地走到母亲的屋子里,里面空无一人。
手疼得已经麻木,她开始分不清是哪里在疼,是翻折的指甲、磨得血肉模糊的双手,还是意料之中母亲的抛弃在让她疼。
她已经分辨不清是什么感觉了。
疼痛没让她变得更清醒,反而让她的神智和视线都变得更模糊了。
她木木地坐在母亲曾经的拔步床旁看了一会,眼神已然放空。
直到指尖的血都滴落在床铺上,刺痛戳醒了她麻木的神经,常意才摇摇晃晃地起身往外走去。
不能这样下去。
常意在春娘的屋子里找到几件丢在地上的衣服,用剪子把布绞成几块碎布条,裹在手上,草草包扎了一番。
她也不知道血止住了没有,只能尽量把露出来的地方都包的厚一点,免得血边走边流。
淮阴侯府是不能留了,皇帝都跑了,留守京城的军队肯定得跟着护卫。
城里剩下的都是些平民百姓,无人抵御,外头的军队很快就会攻进来。
到时候皇城和依靠皇城而建的这些权贵世家的宅子肯定是外头军队的首要目标。
她待在这里就是等死,得先找个不打眼的地方躲起来。
她没想着逃到城外去。
一是京城外都是荒地田野,顶多有些田庄村庄,她没有钱财也没有马车,逃出去也难活下来;一是以她手的伤情,在野外无法医治,也是一个死字。
她倒是不担心新主屠城,起义军的首领是废太子,在民间素有善名。
但凡以贤君为目标的人,都不会喜欢戕戮自己的子民。
城中的烟沙没皇城这儿严重,但天空仍然漂浮着一层灰黄色的尘雾。
城里充斥着人畜的喊叫声、车马的行驶声。
常意借着这一片混乱,缩着自己的手跑了几条街。
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逃出城,也有认命躲在家里,等待着新帝即位的人。
平民百姓对于所谓的皇帝并没有特别强烈的认同感。
无论头顶上坐的是谁,他们要交的赋税、服的徭役都不会因此而改变。
她一路上小心翼翼地往街边人家的窗子看进去。
如果一家人门窗紧闭,台阶几净,说明还有人躲在里面。
反之,如果门窗大开、一片狼藉的屋子,肯定是匆忙逃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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